第76章(1 / 2)

第七十六章

比起胡嬌的望眼欲穿,日盼夜盼著許清嘉回來,許府裡養傷的鄭樂生的心境與她竟然奇妙的有了重合,也是每日望眼欲穿的盼著許清嘉回來。

——等表弟回來了,讓他好生收拾收拾這個潑婦!

侍候他的小廝名喚永喜,是後來入府的,長著一張圓圓的臉,生的頗為喜慶,這日進房來就向他報喜:“鄭郎君,我家大人回府了!”大人頗為公正嚴明,您的“好日子”可算是來了!

鄭樂生立即從床上爬了起來,不小心牽動了肋骨處的傷,頓時疼的叫了起來,永喜上前去扶他,被鄭樂生催促:“快去!快去給我拿靴子!我今兒就跟表弟好生說道說道,讓他休了那婆娘!”

永喜去拿靴子,低頭翻了個白眼,心道:大人的這位表兄也真是個缺心眼的,大人跟夫人……那是你能拆的開的嗎?

他們這些新進的小廝是許府買下來之後陸續新添的,對早先許清嘉與胡嬌身邊跟著的老人都特彆恭敬。比如永壽臘月等人。況且臘月雖然是夫人房裡第一等的大丫環,對府裡的仆婦小廝們卻很是客氣,從來不曾恃寵而嬌。小廝們又都是長身子的時候,府裡每日的飯菜是管飽,而不是定例。

隻此一點,便讓府裡這幫半大小子們感激不已。

他們賣身為奴,圖的不過就是衣暖飯飽,許府不止給了他們這些,許清嘉與胡嬌都從不苛待下人,待家中仆從十分的和氣寬厚,因此許府的仆從們都很是賣力,聽到臘月被鄭樂生調戲,府裡的仆從們當時都在觀望,想著如果夫人礙於親戚情麵,如果真的要將臘月送了給鄭樂生,那他們就私底下給這位鄭郎君使些絆子。

哪知道……夫人比他們想象的還嚇人!

胡嬌揍鄭樂生的時候是敞著門的,拳腳落在肉上沉悶的聲音,外加鄭樂生的慘叫,直讓許府的一眾新進仆人從內心裡都打起了哆嗦。原來夫人不是全無脾氣,那隻是沒惹到她的底線而已。

不過,鄭樂生被揍之事,府裡的下人們暗底裡都是拍手稱快的!

灶上婆子們議論起來,都會提起哪家大戶人家的老爺少爺們奸-汙了丫環,有的了不起給收到房裡當個通房丫頭,有的……就那麼沒名沒份的侍候著,又反抗不得。也有家中來客看上了丫環,走的時候跟主人家討要,這丫環就被隨手送了人,誰知道結果會如何呢。

不過是個丫環。

唯獨夫人一頓老拳下去,當日臘月就放了假,還被賞了十兩壓驚銀子,讓她好生散誕散誕。她坐在廚下的小杌子上,喝了廚娘遞過來的一碗鮮雞湯,一抹嘴便要繼續回主院去侍候。

灶上婆子奉了胡嬌的命令,用食物安慰她受驚的小心靈,不曾想她倒是早不驚了,還笑的十分得意:“他以為……夫人的拳頭是吃素的啊?!”真應該把這位送到南華縣去,讓他聽聽夫人的那些傳說。

臘月跟著這位主子也有好幾年了,對這位的脾性也了解了不少,心裡篤定胡嬌會為她作主,這才敢向她告狀。不過許大人回來之後,提起要見鄭樂生,臘月的臉色就白了。

夫人能為她作主,那是因為她向來拿丫環們平等相待,臘月是早就看清楚了的,可是大人……那到底是男人,又是當官的,臘月見過的這些夫人們身邊跟著的丫環們議論起來,平日外麵的大老爺們隨手贈送個女人給彆人,似乎是極為自然的事兒。

彼時許清嘉吃完了飯沒多久,外院的永喜前來稟報,說是鄭郎君想見大人,而同知大人也提起要見這位表兄,臘月就覺得惴惴不安。被胡嬌瞧見了,她朝臘月招招手,等這丫頭到她身邊了,她就握住了臘月的手,小聲安慰:“彆怕彆怕!他若還提什麼過份的要求,我就揍他!看他還敢不敢生出非份之想!”

臘月這才覺得安心多了。

許清嘉是在主院的花廳裡見了鄭樂生的,胡嬌就坐在他旁邊,臘月則站在胡嬌身後。

鄭樂生被永喜扶著進來的時候,見到許清嘉就跟見到救命稻草一樣,扯了嗓子喊:“表弟啊,你怎麼才回來?!”若不是胡嬌虎視忱忱在旁瞧著,恐怕他一個大男人都要流下幾滴淚來,以示得救的激動心情。

相比他的激動,許清嘉倒很是淡定,“表兄有傷在身,坐下說話罷。”

鄭樂生這會兒腰杆也硬了,底氣也足了,梗著脖子站在那裡,指著胡嬌道:“弟妹還沒跟我見禮呢?!”從來的那日被胡家兄妹當麵議論,他就憋了一口氣。後來調戲臘月,也是聽說那是胡嬌身邊第一得意的貼心丫頭,也是為了下胡嬌的麵子,他的設想很好,隻不過……結果出乎意料。

偷雞不成蝕把米。

胡嬌穩坐在許清嘉身邊,皺眉喝一句:“我家夫君是官員,我身上也有誥封,咱們先見了國禮再見家禮,你還不跪下與我磕頭?!”

鄭樂生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立刻向許清嘉告狀:“表弟你瞧你娶的這婦人!”將胡嬌如何對他拳打腳踢,殘無人道的經過講了一遍,就指望著許清嘉能夠替他作主。

“表弟啊,咱倆也算是自小一同長大,表哥不遠千裡來瞧你,卻被這般對待,說出去可真讓人心寒。”

胡嬌拿起自己麵前的茶杯,一把擲到了鄭樂生腳下,跳起來就耍起潑來,直逼到他麵前去,冷笑道:“莫不是我整日肉骨頭都喂了狗了?竟養出一隻白眼狼來!這是跑到我家後院裡來咬我了?照我說,喚人一頓棒子打出去,大家清靜,省得我費油費肉的養著!”

鄭樂生被這突生的變故嚇了一跳,半個鞋麵已然被茶水淋濕,還頗有幾分愕然,似乎沒想到,這位弟媳婦背著表弟撒潑就算了,當著表弟的麵居然也敢公然撒潑。

他娘脾氣就不好,刻薄難侍候,可那也是背著他爹,當著他爹的麵就很好說話了。

許清嘉立郎起身去拉自家老婆,語帶懦弱:“夫人……夫人莫氣,且坐下說話!夫人莫氣!”又不住向鄭樂生使眼色。

臘月隻看了一眼大人與夫人這般作派,就低下了頭去,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情的小寒還當她又想起了被鄭樂生欺負的傷心事,忙扳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姐姐莫哭!夫人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臘月順勢將臉埋在小寒肩頭,摟著她抖的更厲害了。

鄭樂生沒想到許清嘉這般懦弱,老婆在廳裡撒潑,他居然隻敢在旁邊小聲勸說,連個高聲大氣都不敢,頓時氣的鼻子都冒煙了,指著許清嘉直喊:“你……表弟你怎麼懦弱至此?這樣一個潑婦,就算休了也不為過。難道憑你如今的地位,還怕娶不來好的?”

這下就跟捅了馬蜂窩一般,胡嬌撈起茶壺就朝著鄭樂生砸了過去,“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教唆著他休我?想當初我們家花了銀子供他吃喝,供他去讀書,後來金榜題名,不說他這官位,就說他一身一體,所有的東西自然都是我的,你竟然敢教唆著他起外心,這是嫌我這些日子飯食供應的太好了嗎?!”

茶壺貼著鄭樂生的額角飛了過去,轟然一聲撞上了牆角,成了一攤碎瓷。鄭樂生的額角立時就起了個大包,他捂著額頭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表弟!”內心憤慨不言而喻。

——表弟沒回府,被弟媳婦揍就算了,如今當著表弟的麵兒,弟媳婦也敢撈起茶壺砸他,這狀可沒法告了!

許清嘉十分抱歉的看著他,“表兄,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就是脾氣火爆了些,其實心很好的。你相處的時日久了就知道了!”

好你個頭!

鄭樂生都恨不得揍這懦弱懼內的表弟一頓,好讓他醒醒。他捂著額頭跳腳:“見了親戚的麵兒就喊打喊殺,這叫心很好?!哪裡沒規矩的潑婦!表弟你這日子過的……”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許清嘉似乎生怕鄭樂生這話惹怒了自家夫人,不住的拉著胡嬌說軟話,又求她:“夫人彆氣!夫人千萬彆生氣!表哥就是有口無心了,他人真的很好的!他心真的很好,我當年在舅家,他都不曾欺負我!”不曾欺負也不曾親近,隻不過是完完全全的漠視罷了。

臘月抖的更厲害了,小寒也傻了眼,忘了安慰她。

這……這還是她家大人與夫人嗎?!

永喜那小子鬼精鬼精,貼著牆角往外溜,生怕遭了池魚之殃,到了門口又不舍得走,便探頭探腦朝裡瞧。

胡嬌還不依不饒,握著拳頭就要去揍鄭樂生:“夫君你彆攔著我,待我把這不長眼的東西好生揍一揍,將他的腦漿子揍出來,也好讓他清醒清醒,彆狗眼看人低!想當年在滬州府,我一個人宰殺一頭大肥豬都沒問題,揍個小子有什麼難的?待我揍完了他再跟你說話!”眼瞧著就要掙開許清嘉了,鄭樂生嚇的朝後大大退了兩步,沒想到還能見到這般不講理的潑婦,這比起他娘那種隻會背底裡刻薄人,當麵擠兌人的本事,完全不是一個級彆的。

他大步從廳裡竄到了門口,色厲內荏的朝著胡嬌喊:“你……你你……有本事你來打啊?!”

胡嬌在廳裡叉腰喊:“姓鄭的,若是再讓我聽到你教唆我家許郎休了我的話,小心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既然你這麼看不起我,今晚就彆吃我家的飯,餓著去罷!”

鄭樂生忍著肋骨上的疼往後退,永喜上前去扶他,低頭之時,唇角的笑意掩也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