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屠戶家的小娘子 藍艾草 10063 字 4個月前

這孩子近來也學會歎氣了。

寧王殿下素來孝順,賢妃病重,眼瞧著不行了,他也沒什麼心思哄孩子了,多是將心思放到了宮裡,又見寧王妃待武小貝也十分的客氣周到,而且武小貝身邊除了永祿,還跟著寧王書房裡麵的一名小廝,便將他放到了寧王妃給收拾出來的院子裡。

為此,武小貝就更惆悵了。

但是一直在庶長子的問題上屈辱且難堪的提著一口氣的寧王妃終於鬆了一口氣,適時的展現嫡母的溫柔,在武小貝的吃喝拉撒上也很是關注。隻不過身為王妃,她的關心方式與胡嬌的親力親為完全不同。總歸沒辦法讓這個孩子跟她親近起來。

這也是武小貝長大了的緣故。

自從點亮了寫信這個新技能,武小貝終於在生活之中找到了傾訴的地方。第一封信才寄出去沒幾天,他就寫了第二封信給許小寶,急欲訴說他生活的巨大變化。

親愛的哥哥,我現在一個人分到了一個大院子,裡麵擺的富麗堂皇,我數了數,丫頭婆子足有十八個,都是侍候我的,走一步就有幾十雙眼睛盯著。以前父王還會陪著我睡覺,不過最近他都沒空陪我了。親祖母病的越來越重,聽說都快不認識人了,他整日整夜守在宮裡,就隻能讓我回自己的院子裡住了,我覺得侍候的人多了,就連永祿最近也沒有講故事的興致了。我讓他講故事給我聽,他說自己在寧王府後院快枯死了。

難道他當自己是花了嗎?

我沒覺得永祿長的有花漂亮呢!

哥哥你說呢?!

信的末位他就永祿是植物還是動物討論了半頁,胡嬌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個人在院子裡坐了很久,等到許小寶放學回來,才將拆開的信交給他。

許小寶除了埋怨親娘拆了自己的信,對永祿的屬性也非常感興趣,立刻腦洞大開,腦補了一番永祿是個發了芽的土豆妖或者是新結的豆角妖,總之就是來報恩的,無論如何 ,沒辦法將他與花妖聯係到一起。

他寫回信叮囑武小貝記得給永祿澆水,彆讓他枯死了,結果當夜永祿睡著了,武小貝就將半壺茶水全澆到了永祿腦袋上,將永祿徹底的澆醒了。

所幸天氣已經熱了,永祿也沒受寒,不然他還得挪出去,暫時不能侍候武小貝了。事後他抱著傻氣的武小貝再三保證,自己真的不需要澆水就能活,又得知許小寶的腦補,十分誠懇的表明自己真的是人,而不是什麼嬌精變的,而且他的乾旱症狀已經緩解,夜間的睡前故事會可以重新開始了。

武小貝聽了,長出了一口氣。

他今年的文武課程都暫時徹底的停了下來,也不知寧王做何打算,沒有了課業的拘束,他都有點不習慣了。

遙遠的雲南郡,胡嬌想了很久,都沒辦法確定武小貝在長安好還是在雲南好。

這就像一個硬幣的正反兩麵,是一個無解的答案。

可是顯而易見,武小貝需要與長安城中的親人們聯絡聯絡感情,比如宮中的人,比如外家,至少要讓他在這些人麵前留下印象,知道有這麼一位小郡王,將來在他長大之後的路途之上,才會走的更平坦些。

雖然心裡依然放不下,可是胡嬌也漸漸想明白了,有時候偷偷觀察許小寶,見這孩子經過初期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狀態中解脫了出來,情緒也漸漸的趨於正常,她終於放下心來。

成長,總是伴隨著分離與舍棄,這是誰也避免不了的。

她一麵暗暗慶幸著倆孩子也許經過了此次分離,於他們的性格之上,也許更添堅強,一麵又暗暗的遺憾,似乎孩子越來越懂事,就離童年越遠了。

反倒是許胖妞子目前還是傻吃酣睡的階段,對家裡人事之上的變化都沒什麼強烈的情緒變化。她心裡慨歎著,再這樣下去,等同知大人從外麵巡守完畢回來,說不定他這傻閨女連他都不認識了。

四月中,鄭樂生帶著鄭舅父與鄭舅母來到了雲南郡,直接到了許府。

許府守門的小廝永安一瞧見鄭樂生,就知道沒好事,飛奔去告訴胡嬌,胡嬌便吩咐他們將人安頓到前院客房去住,就是鄭樂生曾經住過的院子。

原本女眷是應該住到後院裡去的,但胡嬌實在不耐煩與鄭舅母同住在後院,便直接讓他們一家人住一起了。

鄭舅母身邊還跟著倆丫環,鄭家如今生意做的不錯,鄭舅母也成了個富家太太,十分的刻薄難侍候。

負責接待工作的是穩重的臘月,自從上次因為調戲臘月被揍之後,鄭樂生對臘月都有心理陰影了,看到她都不敢說什麼。倒是鄭舅母不客氣,見外甥媳婦隻派了個丫頭來招待他們,自己連麵兒都沒露,就心生不滿:“外甥媳婦怎的不出來?”

臘月笑的十分客氣:“我家夫人這些日子在外麵宴飲喝多了酒,這幾日不舒服,就在家好生歇著呢。舅太太若是想拜見我家夫人,待得夫人身體好了之後,奴婢再帶夫人去拜見!”

鄭舅母的禮儀範疇裡,無論如何,婆家長輩到了,做晚輩媳婦的做不到掃榻以待,最其碼也得親自出麵接待,噓寒問暖罷?

沒想到這侄媳婦倒說什麼讓她等著拜見一個晚輩?

這丫頭莫不是瘋了?!

鄭舅母當場便要發作,她身邊的一個紫色衫子的丫環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她這才忍了忍,“那你家大人呢?”

“大人巡視全郡去了,都出去小三個月了,到現在都沒回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鄭樂生隻能在心裡哀歎,來的真不是時候。那位潑辣的表弟媳婦他是見識過的,表弟在了尚且怕她,如今表弟不在,他是更不敢上前去招惹了。隻鄭舅母不信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當日住下來,收拾停當就要直接往後院裡闖。

後院裡雇的粗使灑掃的婆子們都是得了臘月囑咐的,攔在二門上死活不讓她進去。鄭舅母這幾年比較重視口腹之欲,吃下去的食物以最直觀的形勢表現出來,就是整個人都胖了好幾圈,圓滾滾的十分喜慶,倒將早些年麵上的尖瘦刻薄相給掩藏了一二。

“我去外甥後院裡逛逛怎麼了?這麼大的宅子,我是你家大人的舅母,你們這些刁婆子也敢攔我?等外甥回來,看不打斷你們的腿,將你們趕出去?!”

此次除了見識一番許清嘉嫁的屠戶女,鄭舅母還想瞧瞧許清嘉這幾年當官,攢了多少家底子。他們夫妻倆萬萬沒想到,許清嘉竟然能有今日之成就。說實話,看到許家的宅子,又聽得許清嘉如今的官級,鄭大舅與鄭舅母還是隱隱後悔了。

試想,如果當日籠絡住了這小子,再讓他跟她娘家侄女成了親,如今這偌大的許家又豈會落到那屠戶女的手裡?!

當真是悔不當初!

不過聽得鄭樂生說起來那外甥媳婦,是個十分霸道蠻橫的潑婦,想來他們作舅父舅母的好心出麵將這潑婦趕走,許清嘉應該會感激他們做長輩的,解救自己於水火吧?

鄭舅母與許家粗使的婆子爭吵了幾句,最後還是沒能突破防線進入後院,心裡都要竄起火來。得虧得她此次帶的人好,跟著的那紫色衫子的丫環小聲勸她:“太太,待得許大人回來,還怕進不了這後院?何必急於一時!”

鄭舅母想想,是這個理兒。索性不再跟粗使婆子爭吵,徑自回客院去了。途中碰上才下了學的許小寶,見這小孩子生的唇紅齒白,頗有幾分許清嘉小時候的模樣,立刻便湊上前去要跟他說話。

許小寶傻呆呆對著眼前突然冒出來的胖婦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永喜倒是個機靈的,立刻將他往自己身後一攔,以一個防護的姿勢站在了鄭舅母與許小寶的中間。

鄭舅母試圖越過永喜與許小寶對話,“乖乖,我是你舅奶啊!”

許小寶想起上次的“登叔叔”,立刻默默將鄭舅母劃入了壞份子的行列。

——能養出“登叔叔”那種兒子的婦人,想來她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鄭舅母還當這孩子怕生,肥掌將永喜一巴掌撥開,直接低頭與許小寶說話:“乖乖,你不認識我不要緊,以後就認識了。我真的是你的舅奶啊!”

許小寶恨不得立刻回去寫信給武小貝:親愛的弟弟,我現在知道了,碰上討厭的親戚是什麼感覺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