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2 / 2)

“珠兒過來,跟娘去看看花貓與大牛。”昨日花貓與大牛被裝在籠子裡也坐船過來,這兩隻狗狗暈船厲害,今日放出來了還有點焉,趴在院子裡休息。

胡嬌覺得,再讓閨女這麼搗蛋下去,倆小子非得生氣不可,還是儘快將這小丫頭拉出去。

瑞香抱著帳本帶著庫房鑰匙過來的時候,胡嬌正坐在廊下,瞧著許珠兒抱著一盤點心逗花貓與大牛。她昨日隻知道仆人抬了倆蓋著黑布的籠子,卻不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今日才瞧見了,心中便有幾分不喜。

以前她與寡母走投無路,幾近沿街乞討,沒少被惡犬追咬,後來不得不賣身,卻打心底裡不喜歡狗,哪怕瞧著多溫馴,都讓她覺得礙眼。

花貓與大牛見院子裡來了生人,也隻是抬起頭瞧了一眼,無力的吠了一聲,又趴下去了。

“這兩隻狗生病了?”

“隻是暈船了。香姨娘過來坐。”胡嬌也不起身,招呼她坐。

瑞香招呼身後的丫環婆子們將帳本抱了過來:“昨兒晚上大爺說,姑奶奶回來了,想讓姑奶奶管家。這不,今兒一大早我就將帳本與鑰匙都帶了來。”

胡嬌沒想到胡厚福竟然還有這一出。她自己並不是個愛攬事的性子,可是瞧著瑞香這模樣氣派,又掌著這府裡的事情,若是魏氏來了,她又是個不識字的婦人,恐怕還真壓不住瑞香。當下便下巴一點:“將帳本抱我房裡去,我晚點看。”接過瑞香遞來的鑰匙,笑的意味深長:“既然哥哥讓我管,那我就暫且管一陣子,想來再過一陣子,嫂嫂也該帶著侄兒們來了,到時候隻管交給嫂嫂就好了。”

瑞香原想著,哪有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娘家管家的?

胡厚福隻是順嘴一說,難保姑奶奶是個明白人,定然不會接了這事兒。況且方才來的路上,她身邊跟著的婆子還討好的笑:“大爺這就是看咱們閒的慌,想著讓搬一回帳本子。姑奶奶是什麼人?聽說姑爺可是當過官的,哪裡耐煩理這些事兒。再說也沒有這成例啊。隻要姑奶奶不接這差使,回頭咱們還得將這帳本子搬回來。”

瑞香當時隻抿嘴一笑:“大爺吩咐了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罷。”

等到胡嬌真接過了鑰匙,她整個人都有幾分傻了。

瑞香身後跟著的丫頭婆子本來也隻當是走個過場,哪知道胡嬌真接了這差使,頓時都傻了眼,一眾目光悄無聲息的向瑞香麵上瞄去,見她咬唇不語,而姑奶奶接過了鑰匙,就隨隨便便交給了她身邊的丫頭,被小娘子跑來拖著過去看狗,頓時都同情的瞧著香姨娘。

聽方才姑奶奶言下之意,當家主母是很快要過來了,眾丫環婆子心下不免要想主母是何等樣人。

蘇州胡府裡的丫環婆子小廝,全都是胡厚福在本地采賣,與瑞香也相處了有兩年,胡厚福有時候也不在府裡,忙起來兩三個月不回來也是有的,整個府裡的仆人倒奉瑞香為主子了。

胡嬌卻不管這些事,等瑞香要告退了,才伸手點了她身後倆婆子:“香姨娘將這倆婆子留下來,府裡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回頭讓這倆婆子跟我好好說叨說叨。”

那倆婆子瞧一眼瑞香,見她微微點頭,這才留了下來。

胡厚福得了妹妹提醒,當日就派了仆從前往滬州去接魏氏母子。隨行的還有一名可靠的掌櫃,這是前去滬州鋪子盤帳,好將鋪子將給魏氏的弟弟來經管。至於家裡,留兩名仆人看著宅子就行了。

他昨日就已經帶著許清嘉在蘇州的兩家商行裡轉過了,今日還有七家商行要轉,主要目的還是讓妹夫心裡有個底,知道他具體都做些什麼生意。

許清嘉一路跟過來,才發現胡厚福做的生意很雜,既有綢緞布匹,又有瓷器茶葉,香料胭脂藥材,更有各種奇巧之物,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南北販貨,賺個差價。

他對這位大舅兄是愈加敬佩,聽著他嘴裡一套套的生意經,全是這幾年摸爬滾打出來的,心裡忽升起一個念頭:看來他以前就太不敬業了,做了多年的官,如今讓他說些升官的經,他隻能說出為民造福這四個字來。

彆的……就沒什麼體會了。

偏偏為官之道,就這一條最不適用。

萬事萬物,總有相通之處,也許他是應該從大舅兄這裡取取經了。

滬州胡家,胡厚福的大兒子今年七歲,小兒子四歲,模樣都生的有幾分像胡嬌,很是聰明伶俐。當初生下來沒多久,魏老太太就偷偷跟閨女笑:“得虧這小子生的跟姑姑像,不然跟了女婿……”膀大腰圓,好真是沒一點文氣了。

就算後來胡厚福日漸發福,成了個彌勒佛一般笑口常開的胖生意人,也不能掩蓋他外形上的缺點。

魏氏當日朝魏老太太抿嘴樂:“娘你這話要是讓夫君聽到了他不得傷心啊?當初他上門提親,你可是說了他生的健壯,瞧著可靠,日子定然過得。如今倒嫌棄起夫君的模樣來了。”

魏老太太摸摸小外孫細致的眉眼,越看越愛:“我自然是盼著外孫兒生的更好。也不是說姑爺生的不好,隻是……沒有你們家姑奶奶生的好罷了。”

後來胡厚福做了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整個滬州東市的婦人們都羨慕魏氏好福氣,可惜魏氏每每回想,卻總覺得還是當初成親那幾年,胡厚福不曾在外做生意,夫妻倆起朝夕相守過的最好。

假如魏氏讀過書,此刻湧上心頭的必然是“悔叫夫婿覓封候”之語。雖然不見得胡厚福就是去求官封候,但他長年在外做生意,魏氏的心境倒跟那般丈夫離家求官的婦人們心境相合了。

隻是自來男人在外打拚,婦人們是要守在家裡孝敬老人,教養兒女的。

哪怕心裡惆悵,魏氏這話也不好對人言。

胡厚福派去接他們娘倆的人過了近一個月,終於到了滬州。那掌櫃的早幾年跟著胡厚福來過滬州,認得當家主母。進了府去,將胡厚福的話捎到,魏氏頓時喜出望外,都不敢相信這事兒。

“怎的大爺忽想起接我們娘倆去蘇州了?”

那掌櫃的倒是聽得胡厚福提起過,便道:“姑奶奶一家去了蘇州。如今姑爺不做官了,跟著大爺做生意,姑奶奶一個人在家裡帶著孩子們寂寞,跟大爺說要將太太接了過去。大爺想想,兩位哥兒也到了開蒙讀書的年紀,太太帶著哥兒們去了,一則可以找個好先生,府裡還有許家哥兒的武師傅,也可學些功夫強身健體。二則太太可以跟姑奶奶做個伴兒。”

卻原來是小姑子一家到了蘇州,胡厚福被小姑子說動,生了要將妻兒接過去的念頭。

魏氏悄悄轉過身,抹了把眼角的淚,隻覺自己當年待小姑子跟妹妹一般,總算是沒白疼她。

她這裡吩咐丫環婆子收拾行裝,又將倆兒子喚到近前來,告訴倆孩子前去蘇州,倆孩子一聽頓時樂瘋了:“娘,我跟弟弟可以見到爹爹了?”

魏氏點頭,眼淚差點衝眶而出,這倆孩子與胡厚福常年聚少離多,倆孩子一年之中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胡厚福回家的時候。可惜他一向是回來呆不了多久就要離開。

“這次不但能見到你們爹爹,還有姑姑姑父,弟弟妹妹們。”

倆孩子聽驟然多出這麼多玩伴,頓時歡呼一聲,回房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府裡丫環婆子不少,瑞香的娘聽得太太要前往蘇州,便跑來求她,說是已經有兩年沒見過瑞香,隻求夫人帶她同去。魏氏是個心軟的,被她求了幾句便應允了下來。隻喜的婆子歡天喜地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胡家在滬州的鋪子有四五家,還是當初胡厚福初涉商海之時經營起來的,後來生意的重心漸漸南移,便沒再擴張。魏氏派人叫來了自己的弟弟,好生交待了一番,才跟著掌櫃的前去盤帳。好到時候接手。

沒過幾日,魏氏便將家中一頓安排妥當,府裡安排的都是老實可靠的,又有她娘家近前照顧,很是便利。她辭彆了娘家人,便帶著孩子們前往蘇州府與丈夫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