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蘇州府的元宵燈會,自來熱鬨。
不止是各街道巷陌,到處堆金攢玉,錦繡燦爛,金碧輝煌,奇巧花燈爭奇鬥豔,相互映照。往來人潮擁擠,呼兒喚女,攜妻帶母,歡聲笑語,聲聞十裡。還有河上漂著的畫舫之上,也是燈影水波,曲曼聲歌,熱鬨不已。
街道之旁歌舞百戲,有表演擊丸,蹴鞠,踏索上竿之異人能者,引得百姓在驚險之中歡呼聲高,還有口吐鐵劍,藥法傀儡,吹的蕭管奏的嵇琴,戲術魔法,說書鼓笛,不儘的熱鬨。
又有靈猴百戲,賣藥、賣卦、燈謎雜戲不一而足,當真是走到哪裡孩子們都要挪不動步。
不止是幾個孩子看的目不暇接,便是胡嬌魏氏都看住了。許清嘉道:“嘗聞蘇州府繁盛,沒想到這般熱鬨。”也不知那長安城內,皇城之下,又是何等風景。
他雖被罷官,如今白身,可是胡厚福提起年後想要去長安瞧瞧,見此情景,許清嘉也不禁對長安城生出一絲向往。
當初高中,他身份不同,隻是個窮酸進士,可是如今家資富饒,當初家裡投了銀子給胡厚福做生意,年前胡厚福單獨將他家贏利拿出來,倒讓許清嘉大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家如今也不差。他將銀子退了一半給胡厚福,可是胡厚福是當大哥的,自不肯收,隻笑他:“你彆瞧著這些銀子多,跟我的家底子比起來也差的遠。我可沒傻到將所有家資都補貼了妹子,這是你們當初投的一份兒,帳目都有,不信你瞧瞧?!”說著推過了厚厚一摞帳本。
許清嘉哪裡會去查那帳本?隻有將銀票揣了起來,回頭交給了胡嬌收起來。
胡厚福與許清嘉帶著妻兒家小一路邊行邊看,最小的許珠兒與軒哥兒都被父親抱在懷裡,其餘哥哥們就跟著大人一路走。到得手來人頭攢動,幾個小子被大人擋著看到燈,便由三個健壯長隨扛在肩頭,這下三個孩子可樂嗬了。
“哥哥你瞧那個走馬燈……”
“荷花燈荷花燈……”許珠兒對這種鮮花一般綻放的燈倒比較喜歡。
沒走幾步孩子們便被猴戲給吸引,站在那攤前瞧了許久,又瞧著鄰攤吞劍的人驚呼不已。許珠兒還細聲細氣與許清嘉商量:“爹爹,待方師傅回來,讓他也吞劍給珠兒看?”
許小寶與武小貝對這傻妹妹當真是無話可說。也虧得她小腦袋瓜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拿他們的師傅當雜耍藝人來比。大概在許珠兒的心裡,會練武的就會吞劍。
振哥兒坐在健仆肩上,傾聲哄她:“珠兒,方師傅肯定沒練過,萬一拿劍割傷了嗓子怎麼辦?”
許珠兒想想,似乎是有點危險,隻能失望的“哦”一聲,轉頭去瞧場中藝人。
許清嘉不忍閨女失望,抱著閨女紮進近旁彩棚,圍著謎燈轉了一圈,猜中了好幾道燈謎,在燈鋪老板恨不得趕他走的目光之下,滿載而歸。不止每個孩子都有一盞燈,就是胡嬌與魏氏都各得了一盞燈。
一大家子人直玩到了夜半,人潮漸散,才興儘而歸。
雲南郡尉遲府裡,這個元宵節過的十分沉悶。
請來的大夫給尉遲修紮了幾針,放了些血出來,又開了安神的藥,尉遲夫人跟侍妾們將藥灌了下去,尉遲修才緩緩醒了過來。
他雙目無神,一夕之間竟然似老去了十多歲,隻瞪著帳頂發呆。尉遲夫人不敢吵他,隻將侍妾們都趕走,自己坐在床邊腳踏上陪著他,一直到快天亮,她才打了個盹兒,再睜開眼睛去瞧,心都涼了。
隻不過一夜之間,尉遲修鬢邊發絲已染了霜色。
“夫人……”
尉遲夫人淚珠滾滾而下:“老爺,你可得挺過去,不然……不然我可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