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許清嘉早已上城樓去督戰了,就算是他不會親自殺敵,卻也要站在城樓之下,鼓舞士氣。

傅開朗與他,以及段功曹,乃至高正,各守一個方向,其餘官吏隨機分散到各城樓,誓與此城共存亡。

這是被圍之後,傅開朗與許清嘉共同簽署的公告,就張貼在衙署門前的告示牌上。人來人往,都瞧得清楚。用以振奮城中百姓士氣。

再往前走數百米,在州府最熱鬨的街口,尉遲修與劉遠道曾經噴出的血將腳下的青磚石地染成了鮮紅色,過得幾日之後,那鮮紅色變作了赤褐色,至今走過去,仍然能夠瞧見那一塊不同於彆處的顏色,已被無數的行人踩踏,漸漸便將那舊日時光拋在身後,隻匆匆到了今朝。

城樓之上的喊殺聲清晰可聞,已經是被圍的第十天了,隨風隱隱傳來的似乎是血腥味以及含糊味,還有奇怪的味道,說不上是什麼味道,也許是燃燒的雜物,也許是屍體在戰亡之後燃燒的味道……隨風飄散,一陣一陣往人鼻子裡鑽。

花貓與大牛十分躁動不安,不住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低低吠叫,也不知在躁動什麼。

也許動物天生有很敏銳的嗅覺,對於危險總是無於人類而有所覺察。這緊張的空氣讓它們不安了。

許珠兒今日十分的乖巧,偎依在胡嬌懷裡,叫了聲“花貓……大牛”見這兩隻狗隻是聽到名字的時候抬起頭朝她的方向瞧了一眼,又躁動不安的走來走去,她自己也覺得不安了,緊抓著胡嬌的腰帶,“娘,花貓與大牛怎麼了?”

胡嬌對上四歲女兒純真的眸子,隻能微笑著哄她:“大約是聞到了什麼奇怪的味道吧!”

方師傅已經毫不避忌的進入了後院,守在小貝身邊。

他的職責就是保護武小貝的安全,這種非常情況下,小貝又不願意離開胡嬌,他也隻能到後院來了。

臘月這幾日正趕上生產的日子,侍候著她的小丫頭立春小臉兒煞白,衝進來向胡嬌稟報:“臘月姐姐……肚子疼,好像是要生了!去請穩婆的人回來說……說穩婆不肯來,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城破,要跟家人死在一塊兒!”

“這孩子……真會挑時候出來!”

城裡的大夫全都征召去了城樓,聽說是隨時為受傷的兵勇衙差包紮治療,這會功夫,就算是想要尋個大夫來瞧也不能夠了。

到底軍情緊急,與婦人生孩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胡嬌急的跺腳,隻能將三個孩子都托付給了方師傅:“這會兒還沒有動靜,方師傅暫且幫我看著倆孩子,等臘月生下來我就立刻過來!”

許小寶與武小貝也出奇的乖,還一再向胡嬌保證:“娘,你快去快回,我們一定乖乖的,看著珠兒!”

這種時候,他們竟然還記著要管小的,可見是長大了。

胡嬌在府裡膽子大些又生產過的婆子裡挑了兩人跟著她去。她身邊全都是丫環,那種血淋淋的場麵這些丫環們都沒見過,恐怕到時候也幫不上忙。

產房裡,臘月渾身就跟水裡撈出來了似的,兩隻眼睛掙的血紅,見到她來,緊掐著她的手,都快哭出來了:“夫人……夫人,奴婢若是去了,求夫人一定看顧奴婢的孩子!”

原來她已經發動有兩個時辰了,而且來勢凶猛,原本是不想打攪胡嬌的,隻想著請了穩婆安靜生下來,哪知道穩婆不肯來,永壽又跟著許清嘉去了城樓,小丫環立春哪裡見過這陣仗,眼見著她疼的厲害了,心都要嚇的跳停了,這才跑去找胡嬌。

胡嬌安撫一笑:“你這是頭胎,生的是慢了些,哪裡就需要我來看顧你的孩子了?快歇一歇,再加把勁就生下來了!”

臘月緊握著她的手還欲再交待“遺言”,被胡嬌喝住:“都什麼時候了你儘想著死啊活啊的,你若是不好好加把勁把這孩子生下來,等回頭我就將他賣到彆處去!”臘月生下來的孩子,乃是許府第一代家生子,當主子的有權處理這孩子的將來。

“夫人——”臘月聲音都直了,似不能信胡嬌居然還能做出這種事,急怒之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猛然使力,頓時感覺到一直沉沉墜在下腹的東西似乎被擠出了生門……

房間裡瞬間響起孩子嘹亮的啼哭。

胡嬌忙去接孩子,又將早就吩咐好用烈酒泡過的剪刀拿過來,剪掉了臍帶,處理好了臍帶處的傷口,然後孩子抱好,抱到了臘月麵前,“瞧瞧,這不是生下來了嘛?!”

臘月那會兒頭腦不甚清晰,隻聽了胡嬌的話意就激起了生存的勇氣,這會兒孩子平安降生,她之前已經停止轉動的大腦這會兒終於複工,頓時想明白了胡嬌之前的話,眼圈都紅了:“奴婢……”

胡嬌立刻舉手投降:“彆彆!你可千萬彆剛生完了就哭,這樣對眼睛不好!萬一以後眼睛不好就是我的罪過了!乖啊彆哭!”

臘月到底破涕為笑了。

婆子將她收拾好了,一屋子的人正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永安忽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一臉淚痕:“夫人,城門破了,吐蕃人殺進來了!”

滿屋皆驚,胡嬌搖晃了□子,還是穩住了。

城門告破,而許清嘉就在城樓上督戰。

自從許清嘉上了城樓的那天起,她心中就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可是她不能攔住他,不讓他去城樓之上督戰。

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他的使命,她惟有無聲支持,哪怕知道這是一場用儘生命的拚殺。

術業有專攻,讓他拿筆容易,拿起刀來砍人,大約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了罷。

可是事到臨頭,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整個雲南郡所有的官眷們大約都有過想要讓丈夫留在家裡的念頭,然而卻沒有一個婦人提出來讓自己的丈夫回家來守著妻兒。

大約,就算是妻子開口也無濟於事。

從傅開朗至許清嘉,乃至州府衙署最小的刀筆吏,都上了城樓,城中壯年男子已經有一半義務前去助戰,沒想到城門還是失守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涉及到了新的劇情,所以寫的慢了些,抱歉。大家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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