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2 / 2)

屠戶家的小娘子 藍艾草 11393 字 4個月前

本來對寧王妃扇了小貝嘴巴就十分不滿,隻是礙著那是寧王府上的家務事,她不好插手,寧王妃今日偏自己尋上門來,她頓時便笑了:“王妃飽讀詩書,臣婦目不識丁,有一事不明,想向王妃請教!”

寧王妃沒想到自己前來問罪,又加之寧王回來之後便不曾在正院宿過,隻在周側妃院裡與侍妾院裡宿了幾晚,就連武小貝如今也還在許家不曾回府,寧王妃問起來,寧王隻道,武小貝的事情讓她以後彆過問。

寧王妃氣的夠嗆,當時就在心裡狠狠道:好!好!不讓我管最好!以後這小子的婚事也彆求到我門上來!

她心知定然是寧王知道了自己與武小貝當初說過的話,府裡的仆從都不敢多嘴,那麼這事就定然是武小貝在背後告了黑狀,挑撥他們夫婦之情。因此心中已經從以前的提防變做了對武小貝的怨恨!

“什麼事?”這位許夫人臉皮倒厚,竟然似聽不懂她的話一般。

胡嬌燦然一笑,“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是什麼原因呢”

寧王妃的臉色一下變的很難看,“你——”

她也不是傻子,胡嬌表麵上是說,淮北香甜的橘子移植到淮北變變成了苦澀難吃的枳,其實何嘗不是拿橘子來比喻武小貝。意思是武小貝在她身邊的時候還是個品行上佳的孩子,偏偏回到了寧王府生活幾年,就開始頂撞嫡母,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寧王妃教導無方,她又何必跑來與胡嬌問罪呢!

這哪裡是她嘴裡自謙的目不識丁呢?分明是市井裡出來的刁婦,上次在王府裝的謙和恭順,其實追根究底就跟武小貝一樣,表麵上裝的十分好,誰知道肚裡肝腸又是兩樣。

寧王妃氣的冷笑一聲:“我隻知道許中丞口才了得,竟然不知道中丞夫人耳濡目染,口才竟然也不下於許中丞!等我回頭就將這話告訴王爺,問問他的意見?!”

胡嬌聽得這話,心裡又替她可憐,說不過自己就拿寧王來壓她,可惜她從不來不曾怕過寧王。而且寧王也不是小肚雞腸的男人,相反,他卻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哪有同她一個後宅婦人計較的道理?!

她擊掌而笑:“好啊好啊!王妃娘娘正好將這話回頭問問寧王殿下,就說是我問的,他是想要個愚孝的兒子呢還是腦子比較清楚,府裡遇到大事還懂得信任家人的兒子呢?!”這話完全就是在反諷當日寧王妃在寧王出事之後的言語失當。

寧王妃沒想到武小貝連這話都告訴胡嬌了。原本她猜測武小貝告訴寧王就已經夠惱火怨恨的了,沒想到就連胡嬌都知道了。看到這小子對他養母的感情遠超她的預估。

寧王妃白了臉色,現在怎麼看胡嬌怎麼討厭。說又說不過她,好歹胡嬌也是命婦,又在太子妃的春宴上,她自不好像懲罰庶長子武小貝一樣對胡嬌進行肉體懲罰與禁足。

她還沒有那個權利。

也幸得寧王妃此刻尚存三分理智,原本存了問罪的心思,見胡嬌不但態度強橫,且對她隱含鄙視諷刺,知道再跟她針鋒相對下去,恐怕丟臉的是自己,便狠狠拂袖而去。

不然,若是真動起手來,就憑她身邊的婆子與見過血的胡嬌,勝負還真在她預料之外。

到時候鬨大了,總歸對寧王不好。

許清嘉一力堅持寧王乃是清白的,無論是在禦書房還是金殿之上,都曾提過將寧王從天牢裡放出來,結果寧王出來沒多久寧王妃就跑去找許夫人的麻煩,還不定外麵怎麼傳呢。

好好一場春宴,胡嬌高興而來,敗興而歸,回去就將武小貝打包,準備讓永喜帶著他回寧王府去。

武小貝還沒玩夠,此次又是寧王特許他散心的,想著自己在牢裡關了數月,兒子在府裡也關了數月,沒想到胡嬌狠心,從春宴上回來就要他回去。

他抱著胡嬌的胳膊死活不撒手:“娘你不能趕我走啊娘——”

許小寧原本存了爭寵的心思,想要將靠近他娘的武小貝給趕走,可是被他死皮賴臉的模樣給鎮住了,隻遠遠觀望,神情十分嚴肅,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不過胡嬌可不願意再姑息武小貝了:“你這小子再不回去,你家嫡母都要來拆了許府了。今兒連太子妃的春宴她都要尋我來問罪,你回去好好上學,放假了就來,如何?”

胡嬌覺得這小子簡直變做了水蛭吸在了她身上,揪都揪不下來,裝可憐又裝的十分到位,令得她都有了幾分心軟,想著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許清嘉回來之後,就看到胡嬌與武小貝在角力,而許家三個孩子都傻傻站在旁邊圍觀,許小寶似乎在考慮自己到底是要幫誰,許珠兒小小聲向胡嬌求情:“娘,不如讓小貝哥哥再玩兩天?”

雖然武小貝天天在後院賴著,晚上也照樣被許清嘉逼著寫大字考校功課,總算是讓許珠兒心理平衡許多。

見中丞大人回來,母子倆都要中丞大人來作主。

許中丞在家向來惟老婆馬首是瞻,瞪著武小貝一句:“業精於勤而荒於嬉!”就讓武小貝沒轍了。

到底這小子被許家給送回了寧王府。

他還不知自己走後寧王與寧王妃之間是否有什麼不愉快。不過既然胡嬌說了讓他不要管大人之間的事情,他也就老實聽了,跑到書房去尋寧王問安。見寧王穿著家常袍子斜倚在榻上看書,十分的悠閒,便笑嘻嘻上前去行了個禮。

“父王這些日子可大安了?”

寧王見到這小子從外麵衝了進來,似乎連外麵的春光都帶進了書房裡,唇邊不自覺就漫開了笑意:“你可舍得回來了?”

武小貝心道:我才不是舍得回來,是被娘親攆回來的!不過這話可千萬不能告訴寧王,他還懂得在寧王麵前討好賣乖:“兒子這不是想父王了才回來嘛?!等兒子陪幾日父王再去找小寶玩!”

被寧王在腦門上敲了一記:“你這小子最近都玩瘋了!還不去讀書練武?小心被宏哥兒給比下去!”

寧王府裡三個兒子,武小貝是個膽大不羈的,老二宏哥兒膽小認真,這些日子武小貝不在府裡,他也認認真真讀書習武,最小的曜哥兒……他想起來就覺得頭疼。

以前覺得王妃在府裡苦守多年也不容易,況且到底父兄也是讀書人家,就算當初娶的時候門第不算高,與太子妃這等世家女全然不能比,他還是覺得王妃擔負寧王府中饋足夠了。

現在看來,卻是遠遠不夠。

後宅銀錢帳目管理仆人這些都不算最要緊的,最要緊的卻是孩子的教養問題,這事關寧王府的未來。

寧王帶兵多年,自然知道袍澤之間若是互不信任,不能同心齊力又想要打勝一場仗能有多難。從回來聽聞寧王妃的言論之後,他時時在思考一個問題,寧王妃對他毫不信任到底是因多年夫妻分居兩地還是自己做了什麼足以令寧王妃不能夠信任的事情,才引出了寧王妃的那些話?

最後想來想去,未曾想到,他便不再自省,隻想著後宅婦人的想法到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現在當務之急卻是曜哥兒。

一個好的繼承人必須能夠在政治風浪中屹立不倒,而寧王妃的眼界心胸說到底還是不夠開闊,萬一曜哥兒給她教的短視又小家子氣,那卻是最大的遺憾。

原本沒有對比還看不出來,可是小貝珠玉在前,品性正直純良,後麵曜哥兒若是還不及小貝,那才是笑話呢。

旁人提起恐怕會說寧王府嫡子還不如庶子明理有見地。那將來他這個寧王府交到曜哥兒手上,他也不會放心。

武小貝回來照常上課的第二天,寧王前去正院與王妃提曜哥兒的教養問題,想將曜哥兒挪到外院跟武小貝相鄰而居,再讓他們兄弟三人一起上課,哪知道卻引起了寧王妃的極大反彈。

她聽到寧王此話,就跟被人要奪走崽子的母獅子一般暴怒,“王爺為何非要將曜哥兒跟那黑了心肝的小子放在一起?若是曜哥兒有個三長兩短,王爺不是在要我的命嗎?!”

寧王蹭的站了起來,一臉的怒色:“王妃慎言!”

他沒想到心地純淨的小貝夫在寧王妃心裡竟然是這樣兒的,“小貝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要王妃這樣編排他?!你還是嫡母嗎?”

寧王妃一看丈夫的臉色,再想到太子妃的春宴之上,被胡嬌諷刺她不會教養孩子,小貝回寧王府才被教壞了,不知為何,心裡的委屈排山倒海,隻覺得寧王爺不理解她,武小貝居心叵測,這麼多年苦守長安落得這般下場,就連曜哥兒與寧王也不及武小貝與寧王親近,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頓時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若說打仗,寧王是一把好手,可若說哄女人,寧王爺是真不擅長。他原本對寧王妃的表現極為失望,甚至帶著些隱約的說不上來的心寒,也許是見識過了許清嘉夫妻倆恩愛不棄,他心中下意識其實也有幾分羨慕之意,現在寧王妃一哭,頓時讓他覺得又煩又不知如何處理,索性在寧王妃哭的毫無形象的時候,直接起身走了。

寧王妃其實也曾經想過要用靜默無聲流淚的方式來博得寧王的同情與嗬護,可是真當麵臨著曜哥兒可能會被挪到前院與武小貝一同生活的情況,她千防萬防沒想到事情一下就到了最糟糕的境地,情緒一時失控,來了個大爆發,結果……寧王就那樣走了……

她身邊的嬤嬤端了銅盆熱水帕子之物來讓她淨麵,又不無憂心:“王妃娘娘,王爺似乎……氣的不輕……”

寧王妃此刻情緒還未完全平靜,不但在生武小貝的氣,連寧王也氣上了,想著他一去邊關多年,自己在府裡苦熬,結果還換不來他的好。自己又為他生了一雙兒女,結果反不及庶出的小貝得寵,心裡的委屈怎麼都平息不下來,連拭淚連怒道:“我還氣的不輕呢!”夫妻成婚多年,往年有多少委屈她都咽下了,今次卻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再想想昨日回來的武小貝,恨聲道:“定然是那爛了心腸的小子回來又向王爺告狀了!不然何至於他才回來,王爺就要急吼吼的將曜哥兒挪出去呢?他這是要生生拆散我們母子啊!也不知還包藏著什麼禍心呢!”

她絮絮叨叨,邊哭邊說,隻覺得自己冤情如海!

卻不知無論是她撐摑禁跳武小貝,還是與胡嬌在春日宴上的事情,以及今次寧王想要將曜哥兒挪到前院去教養,其實都與武小貝無關,完全是她疑鄰盜斧的心理作用而已。

不過就算是小貝親自前來自證,或者寧王向她證明,她也不見得相信,至多會覺得寧王在包庇輕信武小貝而已,隻會愈加襯出了自己的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