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1 / 2)

屠戶家的小娘子 藍艾草 14955 字 4個月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武小貝還不知自己被韓蕊在嫡母麵前告了一狀,管自與一幫少男少女們一起去玩。

他起先隻帶著許家兄妹倆外加武宏,半道上又遇見了自己外祖家的四位表兄妹,便一起結伴去玩。結果途中又遇上了傅家二郎與傅小娘子,傅家二郎是個好武的,當年在雲南郡與許小寶很合得來,見到許小寶就湊了上來。而傅小娘子與許珠兒則是閨中姐妹,比之從未相識的武小貝的表姐妹們更熟,這倆人就更願意玩在一處了。

“傅大哥呢?”出於禮貌,許小寶問了一聲。

傅二郎常日沒少因為不喜讀書而被兄長訓,提起兄長就沒什麼好心情:“休得管他!大哥最近在修身養性,準備成親呢。”況且他家長兄自來就是個書呆子,寧可靜坐讀書也不肯出門去玩,天生的宅男。

傅大郎與孟安潛之女是在雲南郡就訂下的親事。孟家女兒今年才及笄,準備年後開春就辦喜事,為此傅二夫人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做婆婆了。

一幫少男少女玩了小半日,相約了明日冬狩之後再玩耍。這些人都習過馬術,騎術最差的許珠兒也在這小半年時間裡練的至少能騎著馬兒小跑起來,雖不至於急馳,但也能領略奔馳的樂趣了。

第二日冬狩正式開始,今上身著護甲,騎著汗血寶馬,帶著四名皇子以及文臣武將前往林場。隨後便有後宮嬪妃與命婦們騎術佳又願意跑馬的帶著仆從出營跑馬。因女眷們並非為著獵物,隻是騎馬散誕幾日,因此便不往林地深處鑽,隻在空曠處跑一跑罷了。

一時之間,但凡身在行宮營房之地的人都能聽得到號角連天。引的少男少女們都興奮了起來,摩拳擦掌準備一試身手。

昨晚許清嘉因公事而徹夜未歸,許小寶與許珠兒一早就吃了早飯,聽到外麵的號角聲,心裡都跟貓抓一樣坐不住了。他們兄妹倆身著窄袖胡服騎馬裝,許珠兒將所有頭發都隻用小冠子束起來,一概釵環皆無,瞧著彆有一種英武嬌俏之姿。

而許小寶卻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弓來,倒讓胡嬌驚奇不已:“這是哪裡弄來的?”但看這弓身箭弦就知價值不菲,遠遠大於他的零花錢。

“當然是小貝送的。”許小寶聽武小貝講起過寧王殿下的私庫,據說裡麵單弓箭匕首都是成箱論的。寧王殿下彆的愛好沒有,平生專愛收藏弓箭匕首,大部分還是從敵軍處繳獲而來,大約也算是一種成就。

武小貝常年練武,如今也算得弓馬嫻熟,三個兒子裡武小貝可算得了寧王真傳,因此寧王便特許他在自己的私庫裡挑揀,但凡他挑中的自可拿走。

想當初寧王妃得知武小貝有此特例,還曾在寧王麵前抱怨過,“曜哥兒可也是王爺的兒子,何得厚此薄彼?!”

寧王也不辯駁,索性將曜哥兒與宏哥兒都帶了到自己私庫去轉了一圈,宏哥兒倒頗為驚喜,挑了一把匕首,他力氣小,寧王收繳的這些弓都拉不開。而曜哥兒卻空手而歸。

無他,曜哥兒在武學一途上壓根沒什麼天賦,他自己似乎也知道自己這項短處,因此哪怕給他請來的是最好的武師,也隻能教他些尋常拳腳,僅限於強身健體,他也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寧可躲在書齋裡讀書。

寧王妃為此沒少數落過他,可惜曜哥兒不是三四歲年紀的稚童,母親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他如今似乎也有點自己的主意,被寧王妃數落的厲害了就躲在前院書房裡不肯出來。如今兄弟三個平日在一處讀書,寧王妃也不能跑到武小貝與武宏麵前去數落親生兒子,總要給他留一點麵子的。

寧王自將曜哥兒移到前麵與武小貝武宏一處讀書,而寧王妃的娘家侄子則被送回了家。他私心裡總盼頭兄弟三個能夠親密起來,不過也不知道是寧王妃洗腦成功,還是因為一開始的隔離成長,錯過了親密的契機,這兄弟三個雖然在一處讀書,但也僅限於課堂之上見麵的禮貌招呼,等下了課,武宏自然是跟著武小貝四處去玩的,而曜哥兒也要回後院去。

寧王妃不放心他一個人帶著人去玩耍,更不放心武小貝帶著曜哥兒出去玩,這使得曜哥兒小小年紀,瞧著倒比同齡的孩子要憂鬱許多,似乎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就如同今日,武小貝一大早就帶著武宏離了住處去玩,寧王自然要伴駕,而曜哥兒隻能吃完了早飯前去寧王妃處請安。

他也沒什麼合得來的玩伴,騎術又不佳,前來參加冬狩,委實無聊的緊,還不如在王府裡閉門讀書,至少還有先生們講學,不至寂寞。

武小貝帶著武宏一路呼朋引伴,與許家兄妹彙合,連同傅家兄妹,王家兄弟姐妹,足足有十來名少年男女,俱騎了馬出行。

這些孩子們家中都養著馬,此次冬狩,隨行都帶著坐騎。譬如許珠兒就隻能騎自己的馬,幸得這匹馬與她相處了半年,脾氣溫順,她才敢騎著馬兒跟著眾人一齊玩。

哪知道今日出門不吉,一幫少年少女們才離開營地沒多久,又遇上了韓蕊。

韓蕊昨日向寧王妃告狀,隻當寧王妃定然拿出嫡母的氣魄來好好管教武輝,就算是不曾責罵,至少也應該禁禁足表示對她告狀的重視。也省得這小子帶著許家兄妹出來礙她的眼。

哪知道過了一夜什麼事兒也沒發生,武小貝照樣帶著許家兄妹出來玩。

在韓蕊的心裡,跟武小貝一起出來玩的其餘少年男女們因與她都沒什麼仇怨,因此便可視作無物。唯獨許家兄妹與她有舊怨,看武輝帶著許家兄妹,就連武輝也憎惡上了。

好歹她算是武輝的表姑,而許家兄妹與武輝有什麼情誼?

孰輕孰重,怎的武輝這糊塗蛋就是掂量不清呢?

因此今日一見這幫人,韓蕊就氣不打一處來,她不等武輝下馬行禮,便開口責他:“輝哥兒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是帶著許家兄妹來給我示威來了?”

“輝不敢!”武小貝心裡對這位表姑也頗為厭煩。他自己玩自己的,乾韓蕊什麼事兒?!

可惜韓蕊就是要揪著他不放,冷笑一聲,搖著手裡的馬鞭冷笑:“說是不敢,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明知許家兄妹礙我的眼,還非要帶出來。昨兒帶出來還可說你無心,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帶出來在我眼前晃,這是專與我做對?”

韓蕊身邊還跟著四名女子,乃是新近結交的朋友。其實往常韓蕊身邊的貴女不少,隻是出了許家那樁事之後,有些有見地的家長們就讓自己家女兒漸漸疏遠了她。

她跋扈的名聲太響,能與之玩在一處的女子很難不被人非議,在婚嫁一途上也許會受影響。這導致很長一段時間她出門宴飲,往日的閨蜜都淡淡的,偶爾有一兩個以前交心的,也苦口婆心勸她收斂點,韓蕊哪裡是肯聽的主?時間久了竟然再無玩伴了。

最近身邊跟著的這幾名女子,都是五品官員家裡的女子,被家中父母推出來與永寧公主府交好的,到底公主府的名頭還是夠響亮,而永寧公主又能直入宮掖,但得皇後娘娘麵前美言一二句,這些女子若是能入了哪個皇子府裡做側妃,都是天大的福氣。

而韓蕊又頗為享受被人追捧的生活,這些人攀附上來,她自然來者不拒。

武小貝被韓蕊這無理取鬨的樣子給鬨的煩不勝煩,冷冷接口:“表姑意待如何?”

韓蕊還沒瞧出武小貝已經不耐煩了,還當自己以長輩之勢壓住了他,在馬上洋洋得意晃了下手中馬鞭:“你將許家兄妹趕走,讓他們少在這圈子裡混。”令人惱怒的是,許家兄妹不但攀附上了寧王府的小郡王,瞧著情形竟然與傅家孩子也廝混熟了,倒是好奸詐的婦人教養出來的丫頭小子,果然有手腕!

傅二郎已經不高興了,傅家與韓家瞧在傅皇後麵上,也能勉強算做姻親,不過韓蕊的樣子就不討人喜歡了。他與許小寶武小貝三人三騎並肩,這會兒偏要去摸下許小寶的腦袋:“小寶你這是招惹了什麼瘋女人啊?”

韓蕊氣的當場色變,武小貝還要火上澆油:“表姑若是覺得許家兄妹礙眼,又或者許大人礙眼,不若去向皇爺爺請旨,讓他老人家下旨將許家人趕離獵場,或者再下道旨意,以後但凡表姑出現的地方,十丈之內許家人走避,否則恕輝做不到表姑姑的要求!”

“你……”韓蕊被武小貝堵的張口結舌,竟無言以對。她是今上外甥,但武小貝卻是今上的皇長孫,雖然是庶出,到底是孫子輩裡的第一個,數次進宮被今上考校讀書弓馬,都得了讚譽。

除了拿長輩來壓他,韓蕊還真想不出彆的法子來壓製武小貝。

武小貝帶著的一幫少年男女們都瞧著韓蕊忍笑忍的很辛苦。這班少年男女其實跟韓蕊年紀相仿,他們這種欲笑不笑的表情簡直比開懷大笑更令韓蕊氣恨,又因許珠兒的馬就在武小貝身後,她氣恨之下怒火上頭,手先一步快過腦子朝著許珠兒的馬臀上狠狠甩了一鞭子。

隻聽得一聲驚叫,許珠兒的馬已經離弦的箭一般從武小貝身側竄了出去,馬上的小丫頭驚叫連連,馬兒劇痛受驚之下沒命的撒開四蹄向前跑去,耳邊風聲呼呼而過,眼前景物飛速閃退,小丫頭的尖叫聲傳了過來:“哥哥救我——”

韓蕊見此情景,竟然還幸災樂禍的笑了一聲:“沒想到這小丫頭的馬術還是如此不濟!”

許小寶與武小貝自然見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再顧不得與韓蕊糾纏,雙雙一夾馬腹而去,傅二郎緊隨其後也跟著縱馬去追,其餘一幫少年男女們都呼啦啦去了,場中隻途了韓蕊與她帶來的那幫少女們。

“不會……出什麼事兒吧?”當間有女子小聲問韓蕊。

韓蕊上次被今上禁足,又被韓駙馬好生教育了一番,聽得這少女問,心中煩躁,嘴上道:“能出什麼事兒?摔下馬來斷胳膊斷腿什麼的,死不了人。”不過一想到這後果,萬一那位禦史中丞再跑到皇舅舅麵前去告狀。

她當機立斷,辭彆眾人往行宮而去,準備找永寧公主先通個氣,省得永寧公主措手不及。

胡嬌今日送了孩子們出去之後,總覺得心神不寧,在房裡坐不住,便帶了小寒冬至在外麵走動。她也不胡亂走,隻往傅二夫人那裡去坐坐。

傅二夫人年後要當婆婆,整個人都帶著些焦慮亢奮,見到胡嬌便拉著她閒話家長,從娶媳婦的準備工作說起,光聘禮就內容豐富,需要好生講解講解。

胡嬌算算自家許小寶的年紀,過不了幾年也要成親了,一麵感慨時光飛逝,一麵留心聽著傅二夫人的準備。她在這方麵經驗略等於零,提前學習也沒什麼不好。

哪知道二人還沒說上一個時辰,就聽得外麵亂哄哄的,有丫環在門口攔著,便聽得有人在問:“許夫人可在此事?”卻是男子的聲音。

胡嬌與傅二夫人都驚的站了起來,便要往外走:“出什麼事兒了?!”

院子裡,站著個穿著禁軍服色的少年郎君,見得胡嬌與傅二夫人出來,忙躬身抱拳:“稟夫人,你家小娘子落馬了……”

胡嬌腦子裡轟的一聲,朝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聲音都有點不穩,“珠兒?珠兒落馬了?”她半生經曆的艱險不止這一次,哪怕許清嘉初到南華入獄,後來被罷官抄家,此後吐蕃城破,所有的事情總還在自己眼前,還能撐得住,唯獨這一次不在現場,不知當下情形,隻覺得胸腔之內的心臟狂跳了起來,人都有點發軟,臉色瞬間就至慘白。

傅二夫人暗道一聲不好,又掛心兒女,扶了她的手,見她慢慢鎮定了下來,抿了抿唇,才問那少年郎君:“現下她在何處?”

那少年郎君立刻便道:“方才有兄弟送了許小娘子與小郡王到了夫人居處,還請夫人速速過去!”

胡嬌此刻連跟傅二夫人道彆的禮節都忘了,從傅二夫人手裡脫開自己的手,提起裙子就跑了起來。身後丫環忙跟上,但哪及得她的速度快。

傅二夫人也是心慌意亂,卻整個人都有點發軟,根本提不起力氣似胡嬌一般跑過去。隻能被丫環攙著往許家人居處而去。

等她到的時候,院子裡立著好些少年男女,都麵色惶惶,還有一名太醫正在替武小貝正骨,少年人疼的在大冬天裡額頭冷汗直往下滴,但神色之中卻滿是狠厲之色,咬牙不吭聲,傅二夫人都替他疼。

正房裡,兩名太醫正在忙著替許珠兒腿上上夾板,小姑娘此刻已經昏迷,額頭上的血跡觸目驚心,胡嬌握著她的手,就站在床邊,整個人冷凝成了石刻,傅二夫人小聲道:“珠兒如何了?”

胡嬌似乎被她這句話給驚醒,轉頭與傅二夫人對視一眼,傅二夫人在她眼中瞧清楚了明明白白的殺意,令她下意識心中寒意陡升,她記起了曾經傅開朗說過的,許夫人當年為了保護孩子,手刃吐蕃人,屍體在許府門內摞了一摞。

她也是做母親的,旁人若是傷了自己的女兒,恐怕也要升出跟人拚命的念頭來。但提刀殺人之事到底做不出來。她怕胡嬌衝動,立刻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妹妹彆急!”

就是傅二夫人這句話讓胡嬌醒神,她唇邊浮上一個奇異的冷笑:“是啊,彆急,慢慢來!”然後她眼中的殺意就緩緩斂去了。

今上冬狩,幾乎整個太醫院隨行,除了一部分騎著馬兒跟著進林場的,還有留守在行宮的數名太醫,以防宮中嬪妃或者重臣內眷以及跟來的少年郎們有個差錯,也好及時應對。

武小貝今日騎的乃是今上所賜的良駒寶馬,比之許小寶以及後麵跟著的少年男女們的坐騎速度要快上許多。他追過去的時候許珠兒的馬已經一頭紮進了林子裡,小丫頭緊抱著馬脖子整個身子搖搖欲墜,此刻連馬蹬子也被甩開,尖聲直叫。

他在後麵喊:“珠兒彆怕!珠兒彆怕試著拉韁繩……二哥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