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2 / 2)

侍候他的宦官暗暗心驚,圍著禦案都亮起了十來盞燈,他們站在近些都覺得亮得兩眼,但陛下還是瞧不清楚,有什麼辦法呢?

最近一段時間,今上的眼神似乎越發的不好了。

“奴婢的疏忽,陛下恕罪,奴婢這就讓他們掌燈!”

貼身宦官跪下求情,見今上揮手,便小心起身,以口型吩咐殿裡的宮人立刻掌燈。

宮人將紫宸殿好幾處的燈都搜羅了過來,隻圍著今上坐著的地方遠遠近近足足燃了二十來盞燈,這才算完。

許清嘉出了戶部公署的時候,整個公署裡的官員基本都回了家。他仰了仰脖子,緩解了下長時間伏案勞形導致的頸部酸痛,接過了雜役遞過來的馬韁,一翻身就上了馬,準備回家。

到處都泛著濃濃的年味,路上還有擺夜市的小攤小販們,已經迫不及待紮了燈籠來賣的商販,鼻端充斥著路過的酒樓裡飄出來的飯菜香味,瞬間就覺得肚子餓了。

馬兒被他驅馳著在夜色裡小跑了起來,腳步輕快,似乎這樣的夜色馬兒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趕著回家。很快就瞧見了許府的大門。

府門口的燈籠已經點了起來,守門的小廝聽到馬蹄聲,從門房裡轉出來開門,接過韁繩似乎還帶著幾分喜色的絮叨:“夫人已經派人來門口瞧過好幾回了,寧哥兒都親自跑過兩回了,大人再不回來說不定一會兒寧哥兒就又跑出來了。”

尚書大人便覺得一陣窩心的暖意,腳下的步伐都輕快了幾分。

前來牽馬的粗役見許清嘉這樣子,便與守門的小廝閒扯幾句:“大人瞧著心情不錯啊。”

“自然!這一年你也不想想大人一共破了多少案子,為皇上弄回來多少銀子。聽說從蘇州弄回來的銀子堆山填海,銀庫裡都快裝不下了!”

“真的?”這些話粗役自然也聽到過,都是坊間風傳,當不得真。但他在府裡的地位比之守門的小廝還不如,自然是要奉守門的小廝為尊的。

“自然是真的!”守門的小廝挺胸,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就連許府的下人都如此說,可見這些事情傳的有多遠。

甚至,這些流言還被宮裡的宦官們聽了去,侍候今上的小宦官機靈,揀好聽的加工潤色講給今上聽,還得了一兩銀子的賞,被掌事宦官在腦門上拍了一巴掌:“就你機靈?!”

小宦官立刻將那一兩銀子奉上,掌事宦官這才麵色轉緩,又拍了他一下,這次手上力道小了許多,“當你爹沒見過銀子啊?自己收起來吧!”小宦官這才猶豫著將銀子收了起來。

掌事宦官的確不是為了銀子而生氣,而是這一年今上的脾氣陰晴不定,越發的難以侍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倒有了許多怪僻,想要討今上的歡喜是越來越難了。

又是一日早朝,已經到了顯德三十四年的最後幾天,再過幾日就到了新年,這一年也就走到了儘頭。朝堂之上的君臣似乎都沒什麼興致再處理政務。今上垂眸高坐,下麵有不少臣子握著笏板低頭打瞌睡。匆匆散了朝,季成業就拍著許清嘉的肩膀調侃:“尚書大人到底年輕力壯,一大清早就精神奕奕。”

二人許久未曾見麵,自許清嘉回來之後又忙的腳不沾地,壓根沒功夫聯絡感情。忙到了年關尚書大人才算閒了下來。

“難道禦史台很忙?”

許清嘉想一想,也沒聽說最近禦史台有什麼需要忙的事情啊。

到了年關眾臣工還是都會有稍稍的懈怠。

季成業歎氣:“不是禦史台忙,是家裡。”

許清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難道我不在的這半年,季大人家裡又添丁了?”

“說什麼呢你?”季成業瞪他一眼,“還不是我家大姐兒有孕,貴妃在宮裡,萬事都要家中老妻操心,她昨晚在我耳邊絮叨了半夜,吵的我沒睡好。”又扯住了許清嘉:“不行不行,等下午忙完了你得陪我去喝酒。反正今日戶部理應沒什麼事兒。”

戶部的事情他也差不多理清了,現在也就是些日常公務要處理,到點就可以回家了。不過許久沒有與季大人喝過酒,他也覺得自己快繃成了一根弦,還是需要適當放鬆的。

二人約好了下班去喝點小酒,這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地盤。

許清嘉終於有暇與同僚聯絡感情,胡嬌回來這些日子,除了一開始忙了幾日,孩子們也粘著她,過了幾日便又如常閒了下來。

她去了一趟江淮,回來的時候倒也置辦了些禮物,往關係好的人家裡各送了一份。比如前來探病的傅二夫人,另有傅香的小禮物。還有韓南盛家,走之前許清嘉也向韓南盛托了關係。

還有東宮太子妃處,也送了些小禮物表示。

自她走後,魏氏在家也收到不少邀胡嬌出門赴宴的帖子,這其中就有太子妃送來的帖子。原本對外稱病的,但太子後來也知道了胡嬌同行,自然還是要與上司的老婆打好關係的。

更何況這個上司就是未來大周朝的老大,胡嬌就覺得更不能得罪了。

她如今已經適應了長安城中上流貴婦們之間的遊戲規則,倒也不覺得有多難。

許清嘉與季成業喝酒的時候,不出意外的喝到一半,季成業又提起了兩家的親事,似乎是鐵了心要與許清嘉做親家。

“我倒是想啊,可是這事兒……這事兒真不歸我管。得我家夫人說了算!”

季成業抿了一口酒,就跟聽到什麼新鮮事兒一樣大笑了起來:“原來尚書大人竟然畏妻如虎?”

許清嘉被好友玩笑,倒一點也不生氣。成親多年,這等事情他經曆的多了,當下無奈道:“我已經跟內子提過了,不過內子的意思是總要孩子們有意,她才能同意。不然就算將來兩家成了姻親,孩子們若是性格不合,也沒什麼意思。”

這話倒在理。

至少季成業的長女自與皇三子成親之後,琴瑟和諧,就連皇四子也是夫唱婦隨,隻除了長女嫁的是皇子,與政權關係太緊密之外,旁的季成業還真挑不出什麼不好來。

到底女兒過的幸福才最重要。

“那我就改日讓內子與你家夫人多走動走動。”他喝了口酒下了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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