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東宮(2 / 2)

敕勒歌 赭梧 3877 字 2個月前

袁悅是說哪裡來的聲音這麼熟悉,一回頭看見伽衡杵在人群前,嚇得肝膽俱裂。“擅自離隊,你跟我來。”他立即喝道,將伽衡帶到一個拐角,壓低聲音說,“不是說接一位姑娘就走?跑這兒來做什麼?”

“姑娘有事要辦嘛。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進東宮?”

袁悅是個友善、熱情的小胖子,下巴上有一撮挺翹的小胡子,情緒激動時抖得格外厲害。現在就在抖。“今夜我的任務就是在皇城內巡邏。”

“什麼叫‘今夜’,以前不該你管嗎,突然增加了人手?”

“是的,今天下午剛剛通知的,呂中省就在裡麵。”

壞了,伽衡心道,呂蒙恩的人跟蹤了他們。

他在腦中迅速重頭梳理了一遍。首先,呂蒙恩大概和鄭龜壽有勾結,因而知道王維有東西留在長安、需要交給阿忍,因此頒布了“抓住非法入城者賞金二十兩”的命令。呂蒙恩沒攔住阿忍進城,後來再次發現了她和自己的蹤跡,同時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假冒叛軍,但他沒有下達任何抓捕他們的命令,也沒讓屬下互相認熟對方的麵孔,而是任由他們行動......因為他需要他們把謎語破解到底。

而那位為阿忍拖下時間的老人,正處在四百裡外的洛陽菩提寺裡,身陷囹圄、藥引不進。

伽衡拿定主意,道:“你就告訴我哪支隊伍是去太極宮那一片兒的,然後在長樂門口備一匹馬。”

“要做什麼啊,”袁悅無奈道,“我有份工作不容易。你要不說說要去乾嘛,我也來幫忙想辦法......”

什麼叛不叛軍、王不王師都無所謂了,袁悅自認是棵懦弱的牆頭草,然而他這棵草是全家老小的大樹。為此,他行事從來都小心謹慎,就算是愛好珠寶也隻來來路清白的,至於說賭石、明器更是沾都不沾。伽衡是他的朋友,他不知道對方怎麼看待自己的,反正伽衡是他的朋友,他願意冒險給他一塊令牌。

可若要再逾矩,就不是鬨著玩的了。

他一時急得額頭上都冒出汗珠。伽衡簡直覺得好笑,又不是叫他衝進去殺了叛軍首領,就指個路啊,他在怕什麼?

哦,伽衡恍然大悟,他要錢。立即道:“明天我便將一兩黃金親自送到你手裡。”

袁悅於是在此刻知道伽衡沒把他當朋友。他一曬,拉著伽衡走出拐角,把他扔進一條隊伍裡,道:“下次內急要跟我打報告!你再加一圈巡邏。”言罷便轉身向南邊去了。

這支隊伍直到日出時分才出發,走得很慢,還是從廣運門往芳林門的方向繞最遠的路線。他跟在隊伍最後,想著小羅漢會在哪裡。昨晚阿忍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羅睺羅的信息全告訴了他,問他有什麼想法,他說佛陀真是個不負責任的爹。更何況佛陀娶妻生子的樂趣也體驗了,出家求道的清名也收獲了,自己兩樣全占,卻不讓弟子娶妻。

阿忍耐心給他解釋,佛陀可沒有禁止誰娶妻。普通人一沾染情愛就會上癮,而佛陀即使沾染了情愛也對這種虛假的欲樂毫不癡迷,他的弟子應如是。所以現在說“清規戒律”的僧人都不算真正的僧人,他們把不吃葷腥、不近女色當成強硬的規則,而不是發自內心地對口腹之欲、刮骨情刀不感興趣。就好比說,普通人也不會把“不能吃屎”當做教條。我們本來就不會。

自從玄奘取經歸來,很多傳奇、畫本都愛編排他取經途中的故事,以“女兒國”這節最為喜聞樂見。經說書人的一番潤色渲染,不懂佛法的人便認為“為蒼生割舍愛人”就是慈悲心。

“那位遠紹如來、近光遺法的玄奘法師,”阿忍道,“他就不可能有情人的。若是有情而逼迫自己無情,非但有妄念還不麵對自己的本心,那才叫錯上加錯,直接順從了自己的情也比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