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渭城曲(1 / 2)

敕勒歌 赭梧 3295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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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回去吃飯?”他於是問。

伽衡搖了搖頭,渾身都是腥稠的紅紅白白。“我要去洗個澡。街上安全了,你叫阿忍在月亮升到半空中時獨自來曲江找我。”

呂蒙恩這般身份的人親自前來督戰,可見他手下的兵力被苛扣到了什麼地步;何況他們鬨出這樣的動靜,也不見人來增援,再聯想起兩位將領間微妙的對峙,幾乎肯定孫孝哲是受了聞辯之托,萬萬不會傷阿忍性命。最令他耿耿於懷的就在這裡。聞辯故意的,他早知道會發生什麼,卻故意支開自己,把阿忍留下。

解不尋倒也沒懷疑現在的伽衡會不會把阿忍叫到荒郊野嶺是為了先行不軌後殺之的,畢竟現在那雙綠眼睛很真切、很近,裡麵的愛憎實在是一覽無餘。更何況是在幾百歲的人麵前。他答應了,轉身走的時候莫名有些無奈。

前些日子還以為自己交到一個新朋友呢,他沒想起自己幾百歲,伽衡被剝奪了與世界的一切聯係,多適合做朋友,既不知道也不關心對方的底細,每天就互相調侃著喝酒......啊不對,吃麵餅。如今斷掉的觸手重新連接了伽衡,恩怨、對刀劍的熟悉還有氣質和習慣回到他身上,他鮮活的生命感提醒了解不尋:你不是年輕,你是不衰老。

聚散匆匆,水上浮萍。

子夜時分,曲江邊上,月光明亮。阿忍的心怦怦跳,她聽解不尋講了事情的經過後心跳一直就快的難受,此刻遠遠看見了水中的人影,竟踟躕了片刻,不敢靠近。

伽衡回了頭,既沒有叫她名字,也沒有笑,隻是從對麵劃水過來,越往岸邊靠水越淺,最後他的上半身露出池麵,雙手將禪杖從黑漆漆的水中托舉出來。水珠沿著他胸腹的線條慢慢往下淌,阿忍隻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倘若是在平時,他肯定要洋洋得意地調笑幾句;但現在他甚至不朝她笑一下。

“阿忍,”他叫了一聲,垂頭默然幾秒,才又說,“這原是你的東西,那珊瑚扇裡的寶珠也是,可以一並取走。除了因為彆人的罪行而震顫,這錫杖還有一個妙處:若有罪行的人靠近你,隻需握著它念《地藏經》,便可使對方經脈震顫、疼痛不已,再念下去,可使其內臟破碎、七竅流血而死。你以前就是拿著它一個人四處救苦的,說‘沒有雷霆法,莫行菩薩事’,如今這禪杖又回到你手裡,你自由了。”

她淚眼婆娑,在岸石邊緣蹲下,“什麼叫我又自由了啊?”

“即使天下大亂,你也不必跟著我、趙無量或者彆的什麼男人,想去哪兒便可去哪兒。”

一串一串、又急又快的珠粒於是開始往水裡掉,把裡麵倒映的月亮打碎,還兀自波波粼粼地亂顫。伽衡的眉尖始終微蹙著向上抬,見她哭了,不禁雙手抓住岸邊的石頭靠近,說:“我的意思就是,你可以自己做選擇。最好是去揚州,那裡還沒有被叛亂波及到;而且不管能不能碰到聞辯,他的總部都在那裡,有一家極氣派的珍寶行......”

“你說這些乾什麼?義父下落不明,我怎麼會去揚州舒舒服服躲起來,”她大聲道,莫名由悲轉怒,“我本來就是要去找義父,與你選擇去哪裡可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