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初雪(1 / 2)

敕勒歌 赭梧 3799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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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忍。”他快樂地跳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脖子,“你看,天空像雪地。”

這個問題和“大地是不是圓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她仰頭看天,灰白的雲層厚厚堆積,真如雪地。又聽他繼續道:“也許有人倒著住在天上。他們的地是藍色的,他們的下雨就是雨水從地裡滲出來往天上飛……”

趙安忍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現在不閃電了,是不是能走了?”她渾身濕透,靴子裡也進了水,冷的牙齒都在打顫,嘴唇直接變成了紫色。

他挑起眉毛,不依不饒地摟回來,手裡攥著自己的披風,將趙安忍完全包裹其中,自己溫熱的身體也貼著她冰涼的身體傳遞熱量;趙安忍抬起頭,隻能看見他的下巴,風雨被密不透風地隔開。他就這樣用手臂環著她一路回了營地,須揭跑出來接應羊,全部趕進去後,又拿幾天前剛剛縫製好的羊毛氈片搭在羊圈上——柵欄很矮,幾乎就是搭在羊身上。

其實趙安忍和伽衡兩個人就能把羊趕進去,而且他們已經半濕了,須揭完全沒必要出來把自己淋濕;但是雙方都沒什麼意見,完事後高高興興地一起鑽進了伽衡的氈房。趙安忍則回了瓦撥的氈房,擦乾身子換了套衣服,塞涅圖遞給她一杯熱水。“其實夏天淋雨還挺爽的,”她興致頗高地說,“冬天就有點受罪了。”

那豈止是有點受罪,趙安忍鬱悶的想,她有點搞不懂這群人怎麼一點兒也不擔心生病。掀開門簾,她看到了更離譜的一幕:伽衡和須揭□□著上半身,一人拿一把鐵鍬在羊圈邊挖洞。過一會兒披著駝皮袍子、頭戴鬥笠的幾個男人也跑過去,挖的挖,搬木頭的搬木頭,不一會兒就在羊圈邊立上了六根柱子,將氈片蓋了上去。一個臨時簡易版棚子就完成了。

塞涅圖拎起還在冒白氣的壺往那邊跑,趙安忍拉了拉衣角:“記得提醒伽衡把漢人放了!”說完品咂了會兒“漢人”二字,不禁失笑。又去找幾家人要了穿破的袍子,花了一下午時間縫製成了能穿的樣子,往口袋裡揣了幾塊奶皮子便往牛棚送去。五人已經被鬆了綁,但仍住牛棚,趙安忍去的時候看到他們已經用木板隔開一片打掃乾淨的區域,地上擺了壺、碗等伽衡遣人送來的器具,呂十三娘正蹲著生火,一個男孩踩著另兩個男孩的肩膀,試圖修複漏水的棚頂。

趙安忍把厚厚一遝衣服遞給呂十三娘,低頭看見她腫脹的腳在爛草鞋裡流血。暫時沒有多餘的皮毛來做靴子了,她計劃從給吐穀渾們做衣物的皮毛裡省下來幾片,這無傷大雅,不會影響趙氏出品的質量的。

“你們有什麼需求便跟我說,我來想辦法。”趙安忍把奶皮子也遞給她,站起身來,這裡不宜久留。雖說給予這些漢人的幫助並不會損害吐穀渾的利益,但若叫吐穀渾知道了總歸是不好。

“同鄉。”鄭宗望叫她,“可以問個問題嗎?這些索頭虜待你與待我們為何如此不同?”

她的眉頭輕微擰了一下,回過身,他正撐在泥巴壘成的食槽上坐著,裸露的皮膚已經凍得青紫了,卻仍從容不迫。“他們要強娶你做媳婦,對不對?”他跳下來,遠遠看著她的眼睛,“我帶他們回家的時候,也會帶上你的。”

趙安忍搖了搖頭,“我是有主意的,你做什麼也與我無關......奉勸一句,最好彆逃跑。”

“你怕他們?”

這話叫她不想回答,遂岔開話題:“你在做什麼?”

鄭宗望手用根莖編一個把手,舉起來給她看了看,“我聽聞這營地中常有嬰兒哭聲,想來這些索頭虜是不會做嬰兒搖床的,我做一個,哄他們高興。”

趙安忍無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氣。離開牛棚後,她首先去告訴沙加河漢人會做一種搖床,不需要抱著搖晃嬰兒,隻需用腳蹬就可以了,自己已經叫鄭宗望他們在做了。沙加河顯得非常高興,雙手得閒下來後可以搓多少毛繩呀!她越發覺得趙安忍靈活聰明,真想叫她快快嫁給伽衡,和自己成為一家人。趙安忍隻得含糊應付了幾句,回到瓦撥的氈房,困得想打盹。

雨聲就是睡眠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