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無計奈情何(2 / 2)

敕勒歌 赭梧 4083 字 2個月前

阿忍沒撒手,她原來是捧著他的臉的,現在挪到後麵環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又親了一下。伽衡脖子上的青筋都憋出來了,他打橫抱起阿忍就往回跑,把她放在床上後,轉身衝下去打一盆井水洗澡。店家剃著牙齒樂嗬嗬地瞅著,上元節嘛,年輕人嘛,見怪不怪了。

此時都城驛空蕩蕩的,大多數人徹夜不歸。曹沛沛被曹豐年他們幾個帶到義寧坊,這是他第一次來,可素來聽被人說的都是平康坊。他問曹豐年為什麼不是平康坊?曹豐年憐憫地看了他一會兒:“你會行酒令、和詩嗎?義寧坊胡姬多,直接就能......漢人的文人騷客才去平康坊,喝酒要行酒令,聽曲兒要猜音韻,看上誰呢還要寫詩相邀。不過是煙花地,弄得這樣複雜!”

“我看今晚那個叫子夜歌回了平康坊。”

“人家從小便來了大唐,學著漢人吟詩作對。”

曹沛沛一下子興趣全無,麵前這些端茶送水的女孩兒,不過是和他一樣流落異鄉的同族姐妹呀。漢人還看不起她們,平康坊的都知僅僅是聊天就能一夜千金,胡姬的價錢就便宜的多,還寫些“眼睛深卻湘江水,鼻孔高於華嶽山”這樣的詩來嘲笑。鼻孔高與鼻孔低本來也沒什麼貴賤之分,不過是不同種族不同相貌,然而漢人強大,所以漢人的低鼻孔就是高貴。

他心情鬱鬱地又想到了親人,喝完酒便要告辭。曹豐年笑他是個小孩兒,不算個男人,也再懶得管他。說起來他們都姓曹,是曹國老鄉,但也是進了商隊後才認識的,關係不鹹不淡。

門外是火樹銀花不夜天,月華連晝色,燈影雜星光。他一路踢著黑乎乎的殘雪往回走,路邊有很多叫賣的小攤販,但他一分錢也不想花。趙娘子現在在乾什麼呢,他苦澀地想著,一定和伽衡在一起吧。

回大堂後他的猜想就得到了驗證,伽衡正在與侍女說話,請她幫忙為阿忍蓋好被褥、關好門,看起來心情好得不得了。侍女一邊瘋狂點頭,一邊抑製著上揚的嘴角,遐想著剛剛發生了什麼。轉身看見他,伽衡甚至懶得打招呼,點點頭便快步出去了。

曹沛沛站在原地消化了一會兒所見所聞,覺得一會兒氣急敗壞一會兒如墜冰窟,胸中冷熱交替,呼吸越來越急促。就算你......他咬牙想道,然而趙娘子可是清白的、未出閣的姑娘!再說,她那樣矜持溫和的性格,怎麼會容許你這樣胡來?他幾乎斷定伽衡是用了什麼下流的手段,但現在趙娘子還什麼都沒表示,自己在這兒計較個什麼勁兒。

就算趙娘子明日起來悲憤不已,又能怎樣呢。他拖著腳步上樓時悲哀地想,我也不能為她做什麼。我就算不怕挨打,也不能丟掉這份工作呀。

大樓內的燈光是溫暖的橙黃色,窗外的夜空也亮如白晝,交相輝映間,長安城美如瓊樓玉宇。但這終究不是他的容身之處,這裡的一切旖旎佳話也與他無關。

長安是個好地方,然而我有家的。

鄭龜壽和鄭櫪此刻也在街邊的某個小攤上吃焦圈,鄭櫪年紀小,興奮地伸長脖子到處看,對麵的鄭龜壽也用手撐著臉觀賞著遠處的花燈。他感覺自己年紀有些大了,到這個點就有些熬不住,然而實在不想掃侄兒的興。“小子,”他慢慢開口道,“過兩天我可能要離開長安。”

“商隊就要離開了嗎?”

“我和聞辯要離開,按照約定付他報酬。你自然還是和大家一起留在這兒的。”

“我和你一起走吧。”鄭櫪語氣平淡。

“喲嗬,一路上你都在不停地試探我,這會兒就想和六叔一塊兒啦?”鄭龜壽哈哈大笑起來,男孩果然如他預料地一般惱羞成怒,“誰想和你一塊兒?聞辯走了,就要聽章堂和伽衡的話,他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帶著我也行,給我點錢,我回秦州給六嬸幫忙去......”

他聲音停住了,鄭龜壽在桌下將一顆珠子塞進他手裡,桌麵上的另一隻手端著酒杯,泰然自若地啜了一口。鄭櫪驚疑不定,瞥了一眼,那珠子在黑暗中竟然散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