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出漠記(1 / 2)

敕勒歌 赭梧 3643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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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衡很久以後才讀到唐人形容大漠的詩句,“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他用力地咳嗽著,將耳鼻和嘴裡的沙石咳出來,抬頭便看見黑幢幢的山影上懸著一彎明月,天空平靜幽藍,剛才的那起沙塵暴好像沒發生過。

他拍了拍巴瑞施瑪——那會兒它還沒有名字,也沒有鼻棍與韁繩,是自由原始的生命。白駱駝溫順地站起來,抖動身軀,身邊便掀起一圈黃煙。伽衡瞥見它的尾巴被飛石砸斷了,撕下袖口的布給它綁好。十天十夜,他在亙古的寂靜與寒冷中趕路,翻過一座沙丘,還是沙丘。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不知道要做什麼事,一場更為久遠、更為磅礴的沙塵暴十幾年前就席卷過來,就是天底下最快的駿馬也跑不出去。伽衡沒有駿馬,隻有一頭白駱駝;他說他要走,白駱駝就跟在他身後。

遠方隱隱出現了人聲與火光。伽衡走到時,一群雜役正在叫喊著刨沙子,沙子被拋出去又流向坑裡,想必是哪個同伴被沙子埋住了。表層沙的形成向下的波紋,他迅速加入坡中間偏下的一群人一起挖,仗著胳膊長的優勢摸到了一把箭羽。

伽衡直接深吸一口氣把臉貼進沙麵裡,兩隻手都劃到身前摸索到那人的腰帶上,用力往外拖;眾人也抓著他的肩膀,齊心協力把人拽了出來,那人已經成了一具沙人,七竅被沙石塞得滿滿的。幾個相似打扮的人湊上來,一陣拍打搶救,伽衡便坐在一旁靜靜看著。他想說你們要去哪裡,不如帶著我唄,但是很久都沒人來理他,他最終靠在白駱駝身上睡了一覺。醒來時一個男人和他並排靠在駱駝身上,腰帶上掛著箭囊。

他很久都沒遇到大片的水域,這次在對方透明的像琉璃一般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頭發蓬亂的模樣。

“這駱駝真不錯,”對方用突厥語說,“不過男人應該有一匹馬。”

伽衡打量著他。各種各樣的人路過祖父的驛站,他不湊過去閒聊,隻是聽,日子久後總能猜出彆人的身份。對方應該是貴族,隻是祖父的突厥語就不怎麼樣,他更不怎麼樣了,連比帶劃道:“帶我一起,我能做事。”

“你不要重金酬謝,卻想加入商隊?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先證明自己不是廢物,”對方爽快道,既不問來曆,也不問姓名籍貫。他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這樣吧,我借你一匹馬,我也騎一匹,五百個數之內,你若能從我的箭囊裡抽出一支箭便能加入。”

伽衡笑了一聲,他暫時不會用突厥話罵人。

“你要一匹怎樣的?”

“最快的。”

哈爾盯了他幾秒,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對身後的人吩咐道:“餘勒多斯,把設和塔黑帶來——塔黑是我的馬,而設是最快的馬。你可要想好。”

漂亮的突厥姑娘立刻就牽了兩匹馬來,斜睨伽衡一眼,伸手就把馬鞍卸下來了。她這樣自作主張,哈爾也不惱,還笑眯眯地把剩一口酒的酒壺湊到她嘴邊,餘勒多斯叼著仰起臉,一飲而儘。哈爾鬆開手,騎上光溜溜的塔黑,得意道:“我的姑娘怎麼樣?”他抱著馬脖子跳上去的動作很輕盈,明顯擅於無韁繩賽馬。

“不算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