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前麵引著的謝時宴忽地頓住腳步。
沈聽芷一時不差,差點撞上他的後背。
一股淺淡溫暖的檀木香撲麵而來,不似他的麵容般冷寂,倒是多了幾分熾熱危險。
沈聽芷抬起眼,忙退後一步,穩著聲線問道:“到了嗎?”
謝時宴略過臉,搖了搖頭道:“還未,隻是這段路,嫂嫂需小心些。”
沈聽芷不解,“怎麼?”
待看清長廊下的小徑,沈聽芷驀地一滯。
眼前的院子,與國公府的彆處大有徑庭。
國公爺謝巍身為當朝首屈一指的肱骨之臣,封賞自然也是最為豐沃的。
國公府處處雕梁畫棟,亭台水榭,草木珍異。
可此處,卻荒草橫生,頹敗無比。
叢生的雜草漸漸覆過小徑,若是從中走過,指不定會被割傷腳背。
沈聽芷往左右看了看,院子裡的景致陌生,看起來荒廢已久。
想到夢中他的模樣,沈聽芷下意識想要後退。
她握緊手中香帕,強壓住聲線裡的顫抖,開口叫道:“二公子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謝時宴見她眼中藏不住的慌亂,扯起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隻是想告訴嫂嫂,此處露水深重,恐臟了嫂嫂鞋襪。”
他隨手折了一段樹枝,以一個執劍的姿勢,微微往前一掃。
淩厲的劍風將小徑上滿覆的青草吹倒,立刻便露出一條長滿青苔的青石路。
“此處鮮少有人過來,嫂嫂小心些。”
他說著,率先走上了小徑。
沈聽芷攙扶著青蘭的手,小心翼翼地找著乾爽的地方落腳。
又走過幾處小徑,沈聽芷有些氣喘籲籲起來。
等她的額角冒起一層薄汗,謝時宴終於停下腳步,“到了。”
沈聽芷心中一喜。
抬眼一看,眼前的景致委實說不上富麗堂皇。
這是一處極偏遠古舊的院落,繁茂的爬山虎掩蓋了月門的輪廓,牆邊雜草也無人清理,莽莽長了半腿高。
照壁長滿了黑青色的苔蘚,濕漉漉爬滿了水漬。
院落的牌匾掩映在樹影裡,隱隱分出幾個早已褪鏽的大字——“暖香院”。
謝時宴抬手推開大門,漆黑大門“吱呀”響。
院中的光景也委實說不上好。
木質門窗發黑枯朽,朱砂紅的柱子掉了漆,七零八落的。
屋頂的瓦倒是蓋得嚴實,院中一顆斷了枝杈的大樹,枝繁葉茂,牆角樹乾布滿了淩厲的劍痕。
沈聽芷張了張唇,這便是國公府二公子住的地方?
昨日拜見永泰郡主時,沈聽芷已經隱隱猜到,謝時宴並不受永泰郡主喜歡。
就連丫鬟紅袖,都對他的事情閉口不談,仿佛禁.忌一般。
隻是她沒想到,即便是庶子,竟然住在這種地方……
謝時宴在院門口頓住腳步,他偏過頭,對沈聽芷說道:“院內簡陋,恐臟了嫂嫂衣裙,嫂嫂在這裡稍等片刻。”
他的語氣有些沉,藏著些不易察覺的羞愧之意。
沈聽芷想也沒想,踏入院內,眉眼彎起些微笑意,“二公子哪有叫人等在門口的道理?”
謝時宴愣了愣,旋即唇角掛起讓人目眩的輕笑,他溫聲道:“嫂嫂不嫌棄便好。”
院內的地麵很是乾淨,落葉泥濘已被劍風掃得差不多。
沈聽芷跟著進了裡屋,甫一進門,視線便將房中看了個大概。
房中沒有垂掛帳幔,一道畫著肅殺的鬆石的屏風隔住了看向床榻的視線,屋裡隻一方八仙桌,臨窗放著一處小桌和書案,幽暗孤冷。
沈聽芷雖然不似上京城中的貴女,從小出生在勳貴之家。
可父親沈安煦二十五歲便進士及第入了翰林院,之後被聖上欽點任揚州知府。揚州屬富饒之地,她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兒,從小便被捧在手心長大。見識到的金玉珍寶數不勝數,稀罕的西洋玩意兒也是見過的。
她從小受的又是大家閨秀的教導,覺著上京城的勳貴,應當注重禮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