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故舊(2 / 2)

卑微宮人與炙手可熱的攝政王如雲泥天塹,如今她隻能說皇帝高興。

宋晗打量跟在魏青拂身後的兩個小宮人,手上捧著的檀木端盤上放著熏籠,蓮紋黃銅香鬥,精致的量勺,以及盛放香料的錦盒。

“這是趕著何處去?”

“聖上這些日子多寢在紫宸殿暖閣,夜裡總不得安穩,夜深時候易起夢魘,奴婢正趕去將寢殿燃香暖褥,不敢耽誤聖上安寢歇息。”

“聖上睡不安穩有多長時間了?”宋晗問。

“這些年間或或如此,夜間時有汗濕浹背,手足冰寒。”

“因此以沉水香,安神檀,蜂王漿調製帳中香助眠凝神,夜間近身在殿中伺候的宮人更是小心,隨時候著伺候更換衣裳。”

魏青拂說罷就微微福身行禮,裙裾翩然地往暖閣處行去。

經逢巨變還能如此泰然處之已經不易,魏青拂走到如今這一步,她依舊堅韌泰然,魏公最看重這個孫女,隻因她心性才學不比男兒郎差。

宋晗腦內舊事影影綽綽,少年時相處時光恍若昨日。

魏青拂行走在宮廊中的身影嫋嫋,直到轉角處,雲似的一片縹緲的宮裙裙角轉眼之間消沒再無蹤影。

“魏姑姑。”感覺魏青拂腳步微微放緩下來,身邊一直不敢說話小宮女這時候走得有些距離了才試探著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攝政王殿下似乎與傳聞之中不太一樣。”小宮女的臉頰有些微微泛紅,位高權重的勤王殿下生得俊美,也不見傳聞中的凶殘,與眾不同的異域長相讓人不由得起了探究欲。

“殿下長得...乍一看是有些叫人害怕,但他與您說話間也是十分親近客氣,姑姑您竟然與這樣的人物是舊識?”

魏青拂回頭看身後的小宮女,情緒已經如古井深藏,麵上無波。

其實十餘年前燕皇後還在世的時候,宋晗身上其實並無這麼重的殺伐之氣,隻是喜愛獨處僻靜處,將他人與自身隔絕開。

眾人恐懼對宋晗避之不及,宋晗也便遠離他們,如此罷了。

她仍然記得那時宮內歡宴熱鬨,獨自迷了道找人問路,錯雜遊廊千回百轉見清瘦寡言的少年卻一人靠坐偏殿側廊閉目養神。

“你是迷路了嗎,跟我過來吧。”少年清淩澄明如冰泉。

“以後莫要隨意探究殿下的事情,心思太雜隻會招來禍事。”

作為掌事姑姑麵對下邊的小宮女向來甚少有疾言厲色,此時這般嚴厲帶冷意的警告,小宮女霎時不敢再言語,隻是默然點頭。

魏青拂吩咐罷尚寢司的小宮女取下懸掛帳角處金絲熏球,將新的寢香熏料添入,她挽袖手從身後小宮女手中接過焚了香料香鬥,俯下身子輕輕熏過褥麵。

隨著熏香白霧,有絲絲蜂蜜甜香慢慢在帳中升起。

內侍尖細得通傳聲從廊上傳入寢殿中,魏青拂將香鬥放置回檀木盤中,領著尚寢司的宮人跪離迎接聖駕的到來。

小皇帝夜間見宋晗時,特意換了身顏色柔和的牙白雲紋常服,款式十分像他少時的舊衣,恍惚不過是尋常清貴人家性情溫順和軟的小公子。

一切安置妥當之後,近身的內侍使了眼色讓宮人跪安,魏青拂一人留下,這些年都是她夜間獨自守著禦前

此時十六歲的少年君王無言站著,魏青拂剛入紫宸殿伺候時宋暄不過是個八歲少年,那時候個頭不過她腰側。不知不覺他的身量在這幾年已經悄然越過魏青拂,他此時沉默陰冷,有著與柔和外表背道而馳的乖戾之氣。

魏輕拂還記得初入紫宸殿侍奉那些日夜,小皇帝夜裡夢魘猛然睜開那雙深邃幽暗的眼眸,掐著她的脖頸的人冰冷地似乎在看著死物,目光中的涼意和窒息感帶來的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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