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他想要娶她(1 / 2)

慕朝遊 黍寧 13375 字 1個月前

王羨性子溫醇,王道容性格靜冷不管事。

主人家寬厚,王家這些仆從也比彆家活潑許多。

青雀話匣子一開,像隻小雀兒一樣嘰嘰喳喳,嘚啵嘚啵地說個不停。

王道容非但波瀾不驚,甚至還有點兒犯困。

在主人跟前伺候著的哪個是不曉事的呢?說這麼多無非是讓王道容對家中的事有個底。見少年隱約有了困意,青雀見好就收,跟著王道容進了室內。

朱槿和菘藍,一個正在室內熏香,一個正在插花瓶。

朱槿見少年被發跣足地進來了,發梢還在滴水,吃了一驚。

趕緊拿了巾子過來擦,“郎君出來怎地頭發也不擦,當心著涼。”

又責備青雀:“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懂事,叫你照顧郎君,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青雀麵上露出羞慚之色,嘴上認錯,轉頭卻老大不樂意地朝菘藍撇了撇嘴。

菘藍忍不住要笑。

朱槿是她們之中最大的那個,資曆最老,服侍王道容的時間最長。

王道容坐上榻,朱槿又蹲身捧起少年皙白的腳,替他擦腳。

少年嗓音溫和:“無妨,我心裡有數,這裡無需你們再伺候,都下去罷。”

三個婢女忙都說是,點上安神香,又將室內的燈火撥亮了點兒,這才依次退下。

王道容闔上眼,往榻上一躺,昏昏沉沉這一覺又睡到日暮,他做了個夢,夢到了慕朝遊,醒來口乾舌燥,喝了杯涼水,仍不濟事。

用過晡食,在院子裡晃悠了一圈消食,回來繼續悶頭大睡。

日日都是這般奢靡浮華,虛度光陰,也沒什麼可說道的。

直到晚間,他忽然收到大將軍的來信。

王道容拆了信,信中主要提到了三件事。

他鋪紙研墨,懸腕提筆。

第一件事,詢問他朝堂近況。

這沒什麼可說道的,大將軍在朝中自有眼線,並不獨他一人,王道容不假思索,提筆寫下數行。

第二件事,詢問他與顧妙妃的婚事。想娶顧妙妃不單單出自他本人的意願,是包括大將軍和司空在內的整個王氏族人的意願,根本上其實由不得他來決定。

王道容稍加忖度,提筆又寫下數行。

第三件事則是詢問他近來的官職調動。

大將軍與皇帝之間的這場明爭暗鬥,到底鹿死誰手,司空在觀望,王氏上上下下在觀望,整個北方僑族與南方士族都在觀望。

對於大將軍能否成事,王道容的態度並不樂觀。

之前大將軍也曾透露過想讓他成為內應,被他搪塞了過去。局勢未明之前,貿然站隊從來不是他的作風。

琅琊王氏家訓,“言宜慢,心宜善”,事事落後半步,以靜待動,是為上謀。

為此他特地下了一步險棋,冒著慕朝遊暴露的危險,放任陰氣肆虐,鬼物殺傷了幾個世家弟子。

陛下果然趁此機會拿掉了他監正的帽子,整個過程中他表現出了極其柔順謙遜的態度。

此前若無意外,他本該為太子中舍人,陛下不願見太子再受王氏轄製,特將司空排除出東宮輔臣群,連他也受此牽連。

如今陛下實在說不過去,風波平息之後,又找了個由頭,擢他為給事黃門郎,同品第五,職位清貴。

自此他得以暫時從激烈的政治鬥爭前線脫身。

趙爽的存在是個隱憂,解決不了慕朝遊,就隻有解決趙爽。

這回,王道容思索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再提筆便將事情來去經過原原本本複述紙上,又多強調了一番趙爽與朝中楊玄、嚴恭等人的為政刻碎。

能借刀殺人,為何不用?

書必,封於信中,著菘藍差人送走。

和王道容奢靡無度又危機四伏的生活相比,慕朝遊的生活可以說得上清貧許多。

她肩膀上的傷初時還不覺得有什麼,一天下來之後酸疼得厲害,抬個胳膊都費勁彆說乾活了,一天下來光顧著s神雕大俠楊過了。

好在魏家人寬厚,韓氏憐憫她孤身一人,多叫魏衝前來探望。

店裡忙,魏衝來去匆匆,額上都是汗。沒坐一會兒就又要走。慕朝遊煮了茶,端上差點,讓他歇息歇息用些茶點。

少年齜著一口大白牙,一個勁兒地爽朗笑說,“我和阿姊什麼關係,用不著這麼麻煩。”

“再說吧阿姊,店裡忙,我就不多坐了,回頭我再來看你。”

因她平日裡待人接物都很客氣,鄰居間有事也會搭把手,所以得知她病了,來探望她的人竟不少。

吳嬸子也挎著個籃子,籃子裡裝了幾個拳頭大的,洗得水靈靈的桃,又塞了一把槐花,送到她家裡。

“都剛摘的,花還沒□□呢,這種的最好。”

慕朝遊少不得又要站起身謝過,收了禮,轉頭又包了幾塊糕點,“嬸子拿回家給孩子吃。”

吳嬸子推辭不受。

慕朝遊笑道:“嬸子拿著吧,就幾塊點心,又不值錢,而且這也不是白拿的。”

吳嬸子這才記起前幾日慕朝遊托她幫忙留心找工的事來。

說是幾塊點心,但尋常百姓能吃點甜的已經十分不容易了。吳嬸子又客氣了幾句,這才高高興興地收下。回到家裡,拿給丈夫看了。

點心其實也不是慕朝遊買的,而是王羨和劉儉送來的。

這二人許是在酒肆聽到的她受傷的消息。劉儉差人送來一些吃喝問候,人沒露麵,不知道又去哪個酒肆喝得酩酊大醉。王羨倒是提著傷藥和點心登了門。

聽到門外叩門的動靜,慕朝遊開門看到是王羨,著實吃了一驚,“郎君怎會來此?”

王羨提著東西,笑得有點兒靦腆和羞澀。一見到她,沒著急進門,而是先朝她行了個禮。

“打聽了娘子的住處,貿然登門,的確是仆的不是。”

王羨玉白的麵色上微微透出點兒紅,輕聲細語地說,“但聽聞娘子肩上受了傷,與娘子相識一場,心中惴惴,著實放心不下,這才不請自來,登門探望。”

慕朝遊忙將人往裡請,道:“郎君說得哪裡的話。”

彆人好心來探望,她總不能提著掃把把人趕出去。

再說因為王羨脾氣好,長得又實在太美,對於這樣的人慕朝遊不論如何都生不出惡感出來,和他之間感情升溫得很快。幾場酒喝下來,關係已經和諧得像尋常朋友了。

王羨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踏入院內。

雖然心裡記掛著不要失禮,切勿胡亂張望,但這滿院的春色還是猝不及防地跳入眼底。

見幾間泥瓦房一字排開,院子裡種了一棵桂樹,樹下一張桌,幾隻胡凳。

牆角屋前隨手灑了一把種子,種了不少花花草草,芍藥、茉莉、金銀花開得熱熱鬨鬨。更在窗下又混種了一叢細竹和芭蕉。

但最令王羨驚訝地移不開視線的是院子裡一扇花架。

慕朝遊見王羨不錯眼地盯著看,解釋說,“這個叫活花屏。”

就是《浮生六記》裡沈複的妻子芸娘做的那種“活花屏”。

沈複夫妻二人之間生活浪漫,饒富情趣。

慕朝遊大學閒時無聊在圖書館借過《浮生六記》來看,對書裡的“活花屏”印象很深。

古代的娛樂活動太少,又因南國有鬼怪作祟,所以趕在日落之前人人都關門閉戶了。長夜漫漫,對於她這個曾經習慣性熬夜的夜貓子來說十分難捱。

乾脆就自己動手一點點摸索著把書裡的活花屏給複刻了出來。

書裡有關活花屏的記載慕朝遊已經記不清了,但她猜測大概是和花障差不多,更小一點,能搬挪。

做的時候她完全是仿照葡萄架來做的,因為不熟練,竹子紮得歪歪扭扭,十分有礙觀瞻。

好在種上薔薇之後就好看多了,原本紮得粗劣的竹籬,竟然還頗有些自然的意趣。

她猜測這些追求風流雅趣的名士們可能會喜歡這個,王羨果然一見十分喜歡。

“娘子竟有這一番的巧思,是怎麼想到要做這個的?”

慕朝遊不敢居功,坦率回複,“是從書上看到的,在家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做來玩。”

王羨可管不得這麼多,本來對慕朝遊就有好感。今日有見她心靈手巧,不禁翹起唇角,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燦若天上繁星。

……慕娘子當真心靈手巧,雅妙風流。

踏足慕朝遊的住處,是王羨在此之前萬萬也沒想得過的。對於心底那抹淡淡的好感,王羨不乾預不強求,得空去酒肆坐坐,和她說說話,他心裡就已經覺得十分不錯。

不出意外的話,他和慕朝遊之間的關係大概也就止步於此了。

可慕朝遊受傷的消息打亂了這一切。

他今日在酒肆沒見著慕朝遊,問了魏巴才知道她受了傷告了假。

究竟要不要登門,王羨也猶豫了好一會兒,思來想去始終放心不下。

來時的路上,他心裡也總有種近乎於恐懼的期待感。

說是不放心她的傷,又焉知不是他給自己找的理由呢?

而今,真正站在這一間小小的院子裡,見到麵前這素淨清秀的少女,王羨頓時便覺來之前的一切惴惴不安都如霧消散了。

他不後悔今日的登門,甚至還慶幸今日過來了。

“魏翁說你受傷,具體什麼傷他沒透露,我也不知道能送點什麼,隻好讓府上的醫師開了點兒溫補氣血的藥方。”

王羨扭臉問她,像哄小孩一樣,嗓音刻意放得輕而軟,像春日裡毛茸茸拂麵的柳絮。

“不知娘子受的什麼傷?可方便說?我家中醫師醫術還算過得去,娘子若信得過仆,仆便叫他來給娘子看一看?”

慕朝遊推辭:“一些小傷,不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