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漁心頭劃過窘迫,那些熟悉的嫌惡和蔑視瞬間再現。
他以為這個女學生隻是不知
輕重,算不得過分。
沒想到會被她捉住,像個取樂的對象一般,示於人前。
他想趕緊離開此處,往後都要躲著這個惡劣的女學生,躲得遠遠的。
同窗們小狗一樣圍了上來。
“這是誰?”
“遙姐,是你認識的人嗎。”
魏漁驚慌地後退著,被長發遮掩的身形不斷往外飄著不安的氣息。
“這是我們學塾的夫子,魏典學。”
沈遙淩把他往前推。
“真的是夫子?”
“為什麼不梳發。”
“但確實是我們學塾的製服……”
“好奇怪啊。”
學生們驚訝地注視著他。
魏漁用力撇過頭,看上去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壓成一片紙飄走。
“你們有沒有買過桂芳齋的糕點。”沈遙淩豎起一根食指問。
她忽然提起完全不相乾的話題,其餘人卻也沒有質疑什麼,而是積極地紛紛應答。
“買過!”
“有不同形狀的。”
“我最近買了梅花的樣式,是梅子味的。”
“哼,那有什麼可得意的,我去年買到了栗子味的,那可是隱藏款。”
沈遙淩點點頭。
“難道你們不覺得,學塾裡的夫子們就像是桂芳齋的糕點,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
“其餘夫子我們都見過,已經不稀奇了。”
“而魏典學,就是那個沒見過的隱藏款!”
眾人一陣驚呼。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隻要是隱藏款,就好像非常了不起。
沈遙淩對他們已經十分了解了。
此時自信而篤定地揚了揚下巴。
“魏典學很特彆吧。”
聽著他們的對話,魏漁怔了怔,藏在亂發後麵的臉頰漸漸有些發燙。
什麼隱藏款。
什麼特彆。
這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他隻是一個不合群的人,走到哪裡,都隻會讓人掃興。
——可是,現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像變了。
變成了單純的好奇,甚至還有一絲讚歎。
學生們交頭接耳。
“是啊,真是厲害。”
“我也想披頭散發,但是會被祭酒抓去掃茅廁。”
“他襟扣係錯的樣子好酷!我也可以學嗎。”
沈遙淩手握成拳,輕咳兩聲阻止了小狗們的討論。
“現在我要去向老師請教書本上的問題。你們有誰想和我一起嗎?”
又看書?
小狗們齊齊搖搖頭,拒絕道。
“這麼好的事情,你自己去吧。”
“我們還有大甲蟲沒看完呢。”
沈遙淩心裡發笑,說道:“好吧。”
“那我就
和魏典學去學習了。”
沈遙淩悄悄拉了拉魏漁的衣袖,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魏漁腳步僵硬地轉了一步。
身後,那群陌生的學生們還在揮著手,聲音禮貌:“魏典學下次見。”
魏漁失神地走了幾步路。
悶在胸中的氣息,方才緩緩吐出來。
可怕。
人群,還是很可怕。
但是……
魏漁額前的發晃了晃,低頭看向跟在他身旁的女孩子。
她個子比他小多了,為了跟上他,走兩步就得蹦一下。
腦袋頂圓乎乎的,肌膚柔軟白皙,眼眸明亮生光,瓊鼻朱唇,額心用朱砂繪著秀氣的雲紋。
任誰看了,都要誇一句精致明豔。
就連魏漁看著她,也會覺得,她怎麼看都跟可怕無關。
她似乎有一種很神奇的力量。
不論從她口中說出什麼奇怪的事情,都能讓人信服。
今天那些學生們是如此。
那日,他被她拐進坑裡,也是如此。
魏漁收回了目光。
告訴自己,不可放下警惕。
這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他不會再答應她提的任何一個要求。
衣袖又被扯了扯。
沈遙淩伸著纖白的手指,指了指前方的石桌。
“老師,我們去那裡聊吧,老師走了這麼久一定也累了。”
“好吧。”
魏漁邁開腿走了過去。
方才的樹叢外。
沈遙淩走後,其餘人漸漸回過神來。
“等等,剛剛那位,是不是就是‘幽魂夫子’呀!”
“什麼!那他真的吃過小孩嗎?”
“彆瞎說,遙姐都說了那是魏典學,以後就這麼叫。”
“哦……”
捉完了甲蟲,幾人全然忘了來看書的目的,踏上了回程。
結伴繞過院牆,到了太學院正門。
結果遇上馬蹄聲聲,車輪滾滾。
一匹雪蹄烏馬衝在最前麵,急匆匆地把其餘車隊甩在後麵,從幾人麵前飛馳而過,馬背上戴著盔的公子也一晃而過。
“哇塞?”
“是醫塾的人回來了。”
“是呐,飛火軍也回來了,寧公子剛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