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路越走越陌生,既不是去公主府,也不是去寧府的,看起來很偏僻。
羊豐鴻似是看出她的疑問,解釋道。
“公主重傷後不便移動,一直在受傷地點調養,幾日前才挪回城內。為避免走漏風聲,公子沒有安排在尋常的住處。”
沈遙淩拉上簾子,從窗口扭回身子,麵色有些複雜。
“也就是說,這處住宅是秘密的。羊管事,你向我泄露的消息會不會太多了。”
羊豐鴻臉上輕輕抽動,出於難以承受的痛楚。
“老奴違背主子私自做主,若主子怪罪,老奴隻能以死謝罪。”
他說著,又要跪下來。
沈遙淩扶住他,搖頭道:“不至於。今日的一切,我會全都忘了,隻當沒有發生過,也不用擔心會有旁人知曉。”
她隻是有些無法理解,她上一世和寧澹議親後,都沒看見過這個地方。
羊豐鴻現在對她的信任和厚望究竟從何而來。
或許,這位忠誠的老管事隻是確實沒有彆的辦法可想,又因為同她說過兩句話,所以病急亂投醫找到了她。
馬車駛進一座平平無奇的農莊,打開院門,裡麵竟彆有洞天,一條長長的階梯通往地下,四周打造了堅實的石壁,竟是一座地下宮殿。
沈遙淩站在階梯入口,羊豐鴻一言不發地跟著她。
沈遙淩回頭,羊豐鴻語氣似乞求:“沈小姐,麻煩你了。”
沈遙淩深吸一口氣,心事重重地走下階梯。
春寒料峭的時節,地下比地上反倒還溫暖些。
隻是太黑了,石壁上間或掛著火把,點亮麵前的一小塊地盤。
沈遙淩慢慢往前走,走到最儘頭的一間房間,隔著遠遠的,看到敞開的門內寧澹坐在那裡,正垂首看著信函。
她腳步頓了下。
確實太久沒見過寧澹了,因此對比十分明顯。
他看起來狀態不算好。
衣袍可以清晰看見被寬闊肩背頂起來的輪廓,臉也瘦了一條。
寧澹聽見腳步聲,但也聽出來其中一道是羊豐鴻的,便沒有在意,看完最後一段才抬頭。
他沒說出話來。
周圍黑壓壓的,沈遙淩穿著看上去很柔軟的桃色春衫站在門口,看著他的目光被燭火映照得有一分溫柔。
寧澹盯著她,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絲晃動也沒有。
沈遙淩叫他的名字:“寧澹。”
寧澹便下意識地張口,大約做了個嘴型,但並不知自己有沒有喊出“沈遙淩”。
沈遙淩朝他走過來,走得近了,寧澹又叫了她一次,這回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接著,寧澹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又看向門口。
沈遙淩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羊豐鴻已經不見了,走廊裡空無一人,房裡也隻剩下他們兩個。
寧澹問:“你怎麼會
在這裡。”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落音短促,有逐漸成熟的上位者的魅力,但也像是一種生硬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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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明知道羊豐鴻為什麼把沈遙淩帶來,卻兀自不承認。
沈遙淩站在這間布置過於簡單冷肅的書房裡,低頭看自己的裙擺,覺得自己與這裡實在不相襯,像個闖入者。
她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寧澹。
過了半晌,實話實說道:“被羊管事綁來的。”
寧澹一怔,下意識道。
“對不起。”
然後抿抿唇:“我讓人送你回去。”
沈遙淩忽然有一種心酸。
她覺得寧澹有一點可憐。
她看著寧澹被暖色燭火照得更加明顯的青黑眼底和下頜線,說:“有用嗎?羊管事又不聽你的。”
寧澹又是一怔。
沈遙淩在他要說出“那我自己送你”之前,揉了揉肚子,這個動作看起來有些嬌氣,她說:“好餓。”
寧澹到嘴邊的話隻好咽了下去,換了一句:“傳膳。”
走廊裡明明沒有人,但沈遙淩仍然聽見不知哪個角落傳來的一句應答,接著便是有人走開去準備的聲音。
沈遙淩好奇地往外看,好像想要把人找出來一樣。
寧澹看她探頭探腦地望著外麵,很明顯對其他的事情比對他更感興趣的樣子,忍不住說了句:“你想參觀?”
聽起來像嘲諷。
他說完抿緊唇。
近段時間他越來越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脾氣。
沈遙淩果然立刻回頭,圓圓的眼睛看著他。
看了一會兒,出聲問:“可以嗎?”
“……”
寧澹麵無表情地望過去。
“可以。”
他怎麼不知不覺就答應。
大約是被她明亮的活潑的眼睛看得有些出神。
沈遙淩高興地露出一個梨渦,目光跟著他移動。
寧澹隻好收拾了桌上的信件站起來,儘地主之誼——陪她閒逛這處秘密的地下宮殿。
這裡是用於特殊緊急事務的地方,其實當然沒什麼好看的。
但沈遙淩話已出口,就還是儘職儘責地裝出好奇的樣子來四處亂看——倒也不完全是裝的,她也確實沒有在地底下生活過。
地下還是太黑了,有時候沈遙淩必須從寧澹身邊走開,湊近去看。
寧澹便揮揮手,讓人把牆上的所有火把都點燃了,瞬間點亮了整座宮殿。
這裡每一個房間都長得差不多,而且又實在夠大。
沈遙淩逛著逛著,時常被寧澹喊回去。
“剛剛那裡已經看過了。”
“哦。”
她記不得路。
這樣的情形反複發生,寧澹到了後麵乾脆懶於開口,沈遙淩一走錯他就伸手拎住她的雲肩,把她往正確的方向一放,沈遙淩就像一頭蒙頭蒙腦的小鹿,又繼
續往前跑去。
乾脆不管她吧,寧澹想著,沉默地看著沈遙淩從一個房間轉出來後又一頭奔進了前不久才去過的棋室,而且又津津有味地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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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澹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消遣他。
擰了擰眉,嚴肅地問她:“你沒有發現,這裡是剛剛來過的地方嗎?”
“沒有吧,你騙我。”
沈遙淩一臉吃驚地倒打一耙,並且很快地找到了證據,捧起一個黑彩點繪、通體白釉圓乎乎的騎馬塑像,瞪著他道,“剛剛哪裡有看到過這麼可愛的擺件啊。”
“……”
寧澹無話可說。
沈遙淩好像把每一處都點亮了才肯罷休。
也有可能是她走到腿酸了。
停下來錘了錘膝蓋,彎著腰可憐巴巴地看過來。
“晚膳好了嗎?”
她念了一天書,本來回去就有飯吃的。
結果被帶到這裡,好像膳食都是臨時做的。
她沒過來的話,寧澹到底什麼時候吃飯呢?
寧澹喉頭滾了滾,吩咐站在轉角處的侍從:“去問問。”
沒過多久,侍從就回來稟報,可以用餐了。
沈遙淩肉眼可見地高興了幾分。
讓寧澹也莫名地,對用膳這件事多了一點期待。
寧府的廚子手藝不錯,隻是每一道菜都很清淡。
沈遙淩嘗了一口,就嘗出來熟悉的寡淡,想了想,也不打算拘著自己,轉頭跟身旁的侍從要了兩碟小菜。
小菜是家家戶戶常備的,很快送了上來,其中一碟是鹹豆豉。
明明是寧澹自己府上的東西,他好像從未見過,盯了半天問:“這是什麼?”
沈遙淩看他悄悄皺著鼻子仔細嗅聞的樣子,有些好笑,一邊說,“這是豆豉”,一邊夾了幾粒放進薄薄的春餅裡。
揉到一起,就要送進嘴裡。
寧澹立刻警惕地阻止她:“不要吃。”
那表情好像她要給自己投毒。
豆豉氣味很重,撲鼻而來的香辣。
寧澹十數年一直吃得清淡,或許這個氣味對他而言很異常。
沈遙淩起了壞心,將手裡的卷餅遞過去,故意嚇他。
“你吃吃看,至少不會立刻昏倒吧。”
她知道他可以接受這種味道的。
寧澹皺著眉,盯著她手裡的食物,明明很提防,但不知怎麼還是湊過來,張口從她手中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