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2)

她說,對他隻是一時衝動。

可是他們本來都走到了這一步了。

他們明明都已經可以成親的。

怎麼會隻是衝動?

沈遙淩的確給他寫了花箋。

隻是,他沒能拿到。

已經被撕毀,不作數了。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他好似一個急著去考場的人,生怕自己來不及寫考卷,結果被攔在場外,並且告知他已經給他判了落榜。

寧澹抓撓著左手手背,霎時現出幾道血痕,肌膚的破口釋放出些許焦慮,喉嚨間不至於再那麼窒息。

他想問沈遙淩為什麼。

更想問沈遙淩,在寫下背麵那些字跡之前,都想了些什麼。

她為什麼這樣傷心,為什麼對他徹底失望。

她是否曾經向他表達過難過的、放棄的信號,而他無視了?

他不敢再繼續細想。

想到沈遙淩因為他傷心失望的樣子,令他感到恐懼。

他寧願沈遙淩是真的隻用一些甜蜜的話和表情糊弄過他,並沒有對他動過真心。

她明明可以厭煩他於是驅趕他。

他都可以承受的。

但是為什麼,要真的喜愛過他,才放棄他。

淚滴浸到手背,像揉進去一層稀鹽,刺痛。

他的預言果然並非虛假。

隻是沒能實現罷了。

他曾經以為,隻有那些不好的“預言”才會落空,可是,原來他最期盼的也無法成真。

是他做錯了事,所以天上的神明在懲罰他。

寧澹遍體生寒,脊背扯著胸腔,不自覺地打冷顫。

他伸手想碰桌上的花箋。

卻又不敢。

它太破碎,仿佛一道虛影,他隨便一個動作,都怕帶起風吹散了它。

他要怎麼擁有這張不能觸碰的花箋?

他要怎麼才能讓神明收回懲罰。

寧澹想到沈遙淩所信的神。

疙瘩山葫蘆寺裡的菩薩。

沈遙淩說,她曾在菩薩麵前發誓,對他再也不關心了。

他到處也找不到那間寺廟,於是曾以為那是一句氣話,是故意嚇唬他。

現在卻確信,那是真的。

神力昭昭。

沈遙淩確實從此以後,悔了。

他一直在蒙頭轉向地試著挽留,沈遙淩卻從不回頭。

很顯然,他的力量無法抵得過神力。

花箔期的最後一日了。

寧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用竹箋包好那已經成了碎片的花箋,妥帖地折起邊緣的漏口,仔細塞進婚帖之中。

放到胸口前,推開門。

忠誠的老管事一直守在屋外。

等到公子終於開了門,便迎上前。

乍然卻見公子麵有濕痕,瀕死似的灰青,羽睫沾濕地耷拉在眼瞼上。

羊豐鴻猛然嚇了一跳,驚心問:“公子發生了何事!”

寧澹似乎

神魂已不在此處,並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他充耳不聞,步子搖晃地出門,如同一道影子遊進了黑夜裡。

他要去找到那個神。

-

沈遙淩想到香囊可能丟在了寧府,心裡也是麻了一下。

但又很快恢複如常。

其實,那東西也沒什麼好心疼的。

本來帶在身邊,就像帶著一段陳舊的過去,放又不好放,回頭撿拾更是不可能。

確實有些難以處理。

現在弄丟了,她都沒發覺是什麼時候弄丟的。

這於她而言是再好不過的。

不過,還是得去要回來。

這東西放在旁人那處,總歸不好。

既然是羊管事收的,便跟羊管事說一聲就是。

沈遙淩清清嗓子,叮囑若青,叫她明日去一趟寧府,問問有沒有舊香囊,有的話就拿回來。

若青似懂非懂地點頭。

沈遙淩舒了一口氣,換下練功服。重新梳洗一番,換上堪輿館的弟子服,乘馬車去太學院。

一群月白長衫的學子擠在一處,吵吵嚷嚷,又是醫塾的人。

沈遙淩本不打算細看,想直接路過,卻聽見他們鬨哄哄的聲音裡,間或夾雜了一兩句。

“阿魯國?”

“那麼遠……”

沈遙淩腳步一頓,轉頭走了過去。

問他們。

“什麼事。”

幾個醫塾學子被冷不丁嚇了一跳。

沈遙淩竟主動搭話,簡直稀奇。

那幾人猶豫一番,或許是因為此時又沒有領頭的在,他們也不打算和沈遙淩針鋒相對。

對方也曾是醫塾的人,大約也能體諒他們此時的苦楚。

便沒怎麼廢話,愁眉苦臉地道。

“沈三小姐,我們又要出巡了。”

沈遙淩心口一跳。

壓抑住了,假作不知道地問。

“嗯,去哪?”

“阿魯國,你敢信麼!”那人驚聲,“日子都已經定了,夏至日就出發!”

沈遙淩笑出聲:“是嗎?”

醫塾的幾個弟子愣了愣,隨即不大高興。

“沈三小姐,你是來看我們笑話麼。”

沈遙淩笑而不語,轉身走了。

夏至,還有差不多三十日。

對於醫塾的學子來說,這個日期太倉促。

對她來說,卻是迫不及待。

她已經準備好了。

或者說,她從上一世起,就一直在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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