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淩不說話,兩人霎時凝住了,身側的風也停駐,隻有水波在頭頂的木梁上搖曳。
湊得近了,對方身上的香氣隱隱約約鑽入鼻尖。
沈遙淩感覺他掌心是不是太熱了,燙得她腦袋裡有點發軟。
隱隱有些像是發燒時的症狀。
寧澹說他有心儀之人。
又定定看著她。
一言一行仿佛都在暗示些什麼。
這陣子以來寧澹仿佛性情大變似的對她百般靠近和關懷,似乎也都有了原因。
沈遙淩怔了一瞬。
眼睫打落下來,很快地遮住眼神,臉頰從他手心裡抬起來,往後撤了撤。
寧澹手心很快追上去,握著她的後頸,有點用力,像是抓著人不讓逃跑。
氣息略微不穩。
聲音很低。
“你不問我是誰?”
“不想問。”沈遙淩推他的手。
她感覺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頂著喉嚨口。
腦袋暈暈的,似乎跟暈船的暈又有些不同,但是她一時分辨不清。
她用力推走寧澹,但都是白費力氣。
直到寧澹自己鬆了手上的力道,她才掙脫桎梏一般,從椅子上爬起來,朝外麵走。
她腳步邁得很急,但走得卻不夠快,下一瞬又被寧澹抓住手腕拖了回去。
寧澹坐上了她先前坐著的那把椅子,而沈遙淩跌在他膝上坐著。
寧澹按著她的手臂,讓她無法拒絕地和自己對視。
看了好一會兒,寧澹開口:“我之前告訴你,我從一開始就想和你成親,你不信。現在你能相信我了嗎?”
他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晰,拉著比平時小心翼翼數倍的尾音,仿佛生怕被拒絕。
沈遙淩的呼吸有點混亂。
寧澹緊緊攥著她的手,自己的胸膛卻也如擂鼓。
腦海中緊繃的弦被來回撥響,每響一聲便帶來更多期冀和恐懼的震顫,手腳有些麻木,仿佛察覺不到自己四肢的位置。
他把沈遙淩放在膝頭,用鉗製的動作,卻是仰望的姿勢,目光裡幾乎是祈求。
沈遙淩還是沒說話。
寧澹看了她片刻,忽地抬起另一隻手,遮住沈遙淩的眼睛。
“沈遙淩,你在害怕什麼?”
他問得很輕。
沈遙淩的眼睫在他掌心裡輕顫著。
她不知道自己與您的乾近在咫尺的目光之中透露了什麼樣的情緒,被寧澹解讀出了害怕。
她沒有在怕啊。
她隻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想離開這裡,離寧澹遠遠的,他是一個危險的陷阱,現在尤其散發著一種曖昧的香氣。
沈遙淩被他擋著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了。
雙手被捉住,隻能抿緊唇腳上用力,想找到支撐物能蹬開,不知不覺中姿勢變換,她跨坐在寧澹膝上,仍舊哪裡都去
不了。
寧澹眉心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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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沈遙淩的不安,像是繞著他上下飛舞的蝴蝶突然被捏住翅膀。
但是為什麼?
這麼久以來,他一直想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他根本不會傷害沈遙淩,他隻會忠誠地護衛和陪伴,可為什麼沈遙淩還是想要躲開他。
難道他還是不能彌補之前所做錯的一切。
寧澹眸間劃過酸苦之色,指腹輕撫著沈遙淩顫抖的睫毛。
“彆怕我。”
半命令式的祈求。
沈遙淩想挪開,寧澹察覺到她的意圖,抬了抬膝蓋。
頂在沈遙淩裙擺下,她忽地腦中一懵,先前層疊堆積在腦海中的酸軟之感,如同積雲一樣被頂開,鋪了白茫茫一片,濕漉漉的,在她識海中下起了連綿的雨。
寧澹雙膝抬高,沈遙淩又滑落下來,撞在他肩上,撞出一聲細吟。
過了幾瞬,寧澹放開了她的雙手,轉而扶在了她的後背。
曖昧的絞纏的香氣靠近,寧澹的氣息在她鼻尖前停留了一瞬,接著往上移,遮在沈遙淩眼前的手心重了重。
寧澹擋著她的雙眼,也阻隔著自己的輕吻。
他的吻隔著手掌落在沈遙淩眉心的位置,似許願似無奈。
“你從前明明也是喜歡我的啊。”
為什麼那樣的過去,突然戛然而止,怎麼也修複不好了呢。
他真的什麼方法都試過了,也一直在隱忍著。
寧澹從沒有過愛人的經驗,於是一點點模仿之前的沈遙淩對他做的事。
她曾經常常注視著寧澹,於是換做寧澹跟著她、如影隨形。
她那時總是嘰嘰喳喳地跟他說一些很新鮮的事,他不善言辭,隻能帶她去看她或許會感興趣的風景。
他以前孤獨的時候轉身總能看見她,而現在她身邊已經站滿了人,所以他要努力地擠進去,讓她看見。
他拙劣的模仿始終沒有能夠得到沈遙淩的滿意,這也就罷了。
但即便他的手心已經抓得這樣緊,沈遙淩卻還是逐漸離他越來越遠。
好像他和沈遙淩是兩葉小舟。
沈遙淩趁著他還在劃槳尋找航道的時候,已經偷偷改了出發的方向。
她用看起來友善又狡黠的笑容應付他,仿佛與他毫無齟齬。
其實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與他走同一條路。
正如她在花箋上寫的那般。
她是一個很壞的騙子。
而他拚儘全力,隻是想得到騙子的一丁點信任而已。
沈遙淩唇瓣微啟,不知為何怔愣著。
寧澹慢慢地移開擋住她雙眼的手,捧在她臉側。
“沈遙淩。”
他的手掌大得幾乎能將她的臉全都擋住了,她微涼的柔軟的麵頰在他滾燙的掌心裡顯得那麼可憐。
寧澹的聲音忍不住溫柔了少許。
“你繼續喜歡我吧。
”
“我喜歡你,以後也會學得更好的。你就像從前那樣喜歡我,不行嗎?”
腦海中堆積雲一直在下雨。
雨聲偶爾滴答,偶爾淅淅瀝瀝。
充斥在沈遙淩的耳邊,讓她對其它的聲音都隻能模糊辨認。
她聽到寧澹問她,是不是喜歡他。
仿佛一隻深海裡鑽出來的濕漉漉的手,握住了沈遙淩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