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組長道維(2 / 2)

籃子入手,道維被裡麵蔥油餅香味兒刺激的直咽口水,肚子跟響雷似的轟隆隆直叫。

沒法兒客氣,手腳都餓軟了,顧不得燙,抓起一個餅子就往嘴裡塞。

三兩下解決一個二兩的蔥油餅,饑餓稍解,重新將麻繩綁回樹杈,蓋好白布,將籃子掛在脖頸上,方便下樹。

對裡麵的小姑娘低聲道:“明芽兒,你說的事情我想過了,你家人不讓你學,我從彆處幫你找書,你自己看書學,你很聰明,一定能學會。”

明芽兒眼眸一亮,隨即又失落的搖頭:“書在咱們白水城本就稀缺,他們不會隨意借給你一個小孩子的。”

道維調整了籃子位置,不在意的搖頭:“這你彆管,我自有辦法,你注意著些,彆被你母親發現你有這個危險想法。”

說完也不等明芽兒回答,利索的滑下樹,脖頸上掛個大籃子絲毫不影響他的發揮。

道維都不得不感慨:“白水城真是藏龍臥虎啊,這身手……”

但現在也沒多少時間叫他感慨,家裡還有兩個病人等著這些糧食救命。

一路直奔回家,推開籬笆紮的院門徑直進廚房,無視簡陋至極的灶台,拎起唯一沒豁口的陶罐,小心將裡麵僅剩的一點水倒入碗中。

端著水和蔥油餅進了隔壁屋子,炕上躺著兩個瘦骨嶙峋的女人,嘴唇乾裂,臉上沒有一點兒活人氣,若不是胸口還有輕微起伏,很難不讓人懷疑她們是否還活著。

先扶起年輕女子的上半身,小心的喂下去一碗水,女子悠悠轉醒,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眼珠子隨著道維身影移動。

如法炮製又給年長者喂了水,隨後在兩個女人的眼珠子跟隨下,道維利落的將蔥油餅撕碎泡進水裡,用筷子搗成糊糊,喂兩人分食了。

中途老人好幾次拒絕繼續吃東西,都被道維溫和又不失強硬的態度壓下,直到兩人吃了東西有了點精神,他才坐在炕頭拉著老人的手,耐心跟兩人道:

“奶奶,大姑,我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井水乾了,附近的河水也枯了,糧價飛漲,拿著錢都買不到米。家裡沒米下鍋,你們又生了病,不想拖累我,就想一死了之,還能給我省點水,省點糧食,對不對?”

老人躺在炕上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淚水無聲滑進斑白鬢角,整個人看上去弱小又可憐,道維用溫熱的手一下下輕輕拍打老人粗糙瘦弱的手背。

大姑吃力的吐出斷斷續續的一句話:“小維,李家,不能絕後,得有人,給我們上墳。

不能做,孤魂野鬼,等你和明芽兒成婚,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道維輕聲道:“大姑,咱家現在這情況,有今朝沒明日。

白水城糧價連續漲了五月有餘,大戶人家都遭不住賣下人了,賣兒鬻女不在少數,您瞧著我能活到明芽兒長大那天嗎?

再說了,明芽兒父親已經是四品懷化將軍,她家中兄長們又正值壯年,很得上司看重,我和明芽兒的婚事,還合適嗎?”

奶奶沉默的流淚,大姑艱難搖頭,掙紮道:“你們,娃娃親,你爹,救過她爹一命,她家,不能反悔!”

道維盯著大姑慌亂的眼神,平靜道:“真的不能反悔嗎?”

他也不欲為難一個一心對他好的長輩,於是握住大姑的手溫聲道:“咱先不說她家會不會反悔的話,單就一條,咱家如今這般,將來明芽兒真進了家門,叫她跟著吃糠咽菜,於心何忍?”

“屆時,明叔,你嶽父,提攜你,會好的。”

道維殘忍的打破大姑心裡最後一點期待:“大姑,明叔若真顧念爹對他的救命之恩,這些年咱家不會過的這般艱難,以前不想照拂咱家,現在沒有想起咱家,以後更不會提攜咱家。

若我識相,自認不配明芽兒,主動退了這門婚事,或許我還能活到成年,若我不識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有的是辦法叫我沒有明天,白水關這般亂,哪日不死幾個人?”

大姑最後掙紮道:“我去求明嫂子,她通情達理,自咱家……我從未求過她,就這一次,叫你們成婚……”

道維打斷她的幻想:“大姑,當年明夫人對你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因為你是三品歸德將軍李遲章的女兒,四品懷化將軍李鴻的妹妹,而她隻是父親手下一個小小千夫長的內眷。

如今,時移世易啊!”

大姑絕望的閉上眼,道維輕輕擦拭了她眼角淚水,緩聲道:“大姑,您也彆怨明夫人,若換做明芽兒是您女兒,您能忍心叫她嫁入咱們家受苦?”

“是,誰都不怨,怨咱們命苦。”

說話間,道維又泡了一碗細細碎碎的蔥油餅,又鹹又糯,還有豬油香味兒,邊喂兩人邊道:“小姑去給你們買藥了,現在外麵太亂,我不放心,等你們吃完我就出去找找。

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

兩人吃了東西有了力氣,明明有一肚子話想說,卻在道維輕緩的聲音中沉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