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波洛咖啡廳的手磨咖啡味道很一般。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說句實話,倘使換成是三年前的我,那麼就算是拿便利店裡機器磨出來的最普通的咖啡和精於此道的大師親手磨出來的咖啡對比,我也未必能嘗出差彆來。

但是拜某位自身四體不勤但卻在某些方麵挑剔到了極點的老板所賜,經過了整整三年的修行,我幾乎已經成了個跟他差不多挑剔的咖啡鑒賞家了。

順帶一提,拋開在飲食和工作方麵的極度挑剔之外,我覺得我老板總體來說是個相當好說話的人,加上他擁有一張十分據有種族優勢的精靈一樣的麵孔,就算因為貧血和缺乏睡眠而顯得過分蒼白。

總之在跟著他到了西伯利亞的第二年,我就順理成章地跟他交往了。

我並不太理解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我想我跟我老板之間的感情大概算得上是愛情。

他肯跟我分享他的一切,也不介意包容我所經曆的一切。我願意為他學習磨製咖啡的手法,他也肯在月下聽我幾近癡嗔的抱怨,然後輕輕地在我額頭落下一吻,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的世界總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所以儘管我很清楚,那個男人的理想瘋狂到近乎不可理喻,但如果是他的話,我覺得,就算陪他一起瘋狂到最後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他是我在近乎溺水的時候所能抓到的唯一一棵稻草,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他握住了我的手,給了我一處容身之所。

那個時候的他的笑容,乾淨得好像是個無垢的天使。

在跟那個男人交往了一年之後,我向他提了結婚的事情。

雖然以往的經曆讓我對婚姻這種東西不免產生一種本能的恐懼,可在看著他衝過淋浴之後穿著浴袍坐在桌邊,捧著書本垂著腦袋沉思的樣子,看著晶瑩的水珠順著他的黑發滴落下來的樣子,我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

“費佳。”用浴巾輕輕擦拭著他的頭發,我這樣叫著他的名字:“如果今後我們一直都能這樣就好了。”

他抬起了頭,紫紅色的眼睛裡罕見地出現了一點疑惑

,一閃而過的,快到讓我甚至不敢確定他的眼中是不是真的出現過那樣的情緒。

“但是奈維婭,你知道的,我們的理想並不會止步於此。”

我覺得或許是我的表達太過委婉,以至於他曲解了其中的意思。我是想跟他長久地在一起的,我覺得他大概也想。所以當時的我內心裡多少有那麼一點後悔——

可我也實在沒有更多的勇氣再多向他踏出一步。

歸根結底,我的心裡依然帶著一點揮之不去的慌亂。

在他跟我說想要去橫濱的時候,那種慌亂幾乎被推到了頂點。

我是在三年前離開橫濱的,而在我離開之前,其實曾經有過一段相當難以啟齒的過往。

那個時候我才剛滿二十歲,正是最朝氣蓬勃的年紀。以警校全科第一的優等生身份進入了異能特務科,那時的我以為自己可以擁有比遠房的堂哥伊達航以及那位他永遠贏不了的同窗降穀零更了不起的人——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命運竟然會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變得麵目全非。

那個穿著定製的高檔黑色西服的男人第一次出現在我門口的時候,我對他帶著一點本能的防備。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用那隻沒有被繃帶遮著的眼睛漠然地看著我。

第二次出現的時候天氣熱得要命,他纏著繃帶的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我本來想問他要不要把擋著眼睛的繃帶換成相對涼快一點的絆創膏,但在我開口之前,他轉過了頭,衝我微微頷首,目光似乎比之前柔和了些許。於是我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第三次出現的時候外麵正在大雨傾盆,他那身看起來就很貴的西裝上零零散散地沾了許多水珠。同樣被雨水打濕的,還有他那一頭看上去十分柔軟的黑發和一向覆蓋著左眼的繃帶。

“您是在等人嗎?”我終於忍不住向他搭話:“外麵雨大,不介意的話可以進來等。”

於是我們認識了。

其實這種說法並不準確。作為異能特務科的員工,我一早就見過這樣一張臉——他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是這座城市黑暗麵的本身。

但他沒有告訴我,於是我就一直假裝不知道這一點。

我以為他會跟我說。

直到在離婚屆上簽上自己的

名字之前我都是這樣以為的。

虛假的愛情會蒙蔽人的雙眼,讓人看不清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

所以那個時候的我雖然明知道那個男人在我麵前總是滿口謊言,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沉淪在了他的溫柔當中。

我們一起看了電影。大約是因為電影太過無趣,看到半途,他的腦袋忽然歪沉到了我的肩頭。而我也沒有叫醒他,一直到放映室的燈光亮起,電影院的員工一臉歉意地來催促我們離開。

我們也一起去了遊樂園。不管是絕叫的過山車還是鬼屋,那個男人臉上帶著的情緒都不會有絲毫的變化。隻是在夜幕將至的時候,我們一起坐上了觀覽車,在隻有兩個人的空間裡,我們看著橫濱一點一點地在我們的腳下變小。

當觀覽車到了最高點的時候,他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