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幽暗的環境,來人有一頭銀白的長發,黑色的帽沿遮住了他的半張臉,隻露出短短的一截下巴。
他緩緩向房間走過來,啪嗒的腳步聲在黑暗中擴散。
他來到門前,打開門,卻不想一向喜歡在黑暗中睡覺的人卻不見了人影。
他愣了一下。
這時,從黑暗中緩緩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慌忙地走過來,看到男人,連忙解釋道:“不好意思,琴酒先生,都本先生有急事,他先離開了。”
銀發男人,也就是琴酒。他抬頭,臉上自帶戾氣。
“我怎麼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讓都本在白天出去?”
都本優是琴酒的朋友,對於琴酒這樣的人,朋友這個詞彙對他來說太過奢侈,但都本優確實是他的朋友。
進入組織前,他們一起接受殺手訓練,後來,他們所屬的組織覆滅,他們又一起進入組織。
如果隻是一起長大,琴酒也不見得會和對方成為朋友,並且都本優性格並不討喜,暴躁易怒,冷血無情,還有很多怪癖。
但不巧,琴酒也是這樣的人,這些在其他人感到棘手的特質卻是他所欣賞的,再加上,他和都本優一起長大,都本優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他甚至能意會到都本優每個反應下的心情。
與之相對,都本優也清楚他所有的情緒,這樣的都本優能讓他心情愉悅,又滿足了他一些奇怪的掌控欲。
琴酒也思索過他和都本優的關係,想來想去,也隻有朋友這個稱號更為貼近。
都本優和他一樣,是屬於黑暗中的人,他討厭陽光,他的房間甚至都沒有窗戶,琴酒實在想不多到什麼事情能讓都本優特地跑一趟,甚至連他們之間的見麵都忘了。
琴酒的眼眸銳利地掃過優的手下。
男人渾身緊繃,“對不起,都本先生接了電話就匆匆跑過去了,我也不清楚具體原因。”
琴酒沒有回答,從懷中掏出手機,給都本優打過電話。
電話嘟嘟兩聲被接聽。
很快,都本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抱歉琴酒。”都本的聲音很冷靜,“這裡突然有一些事情,我們改天再約吧。”
說完,不等琴酒反應,都本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琴酒微怔,聽著電話中的嘟嘟聲,他感受到都本隱藏在平和聲音下的焦急。
就算都本喜怒無常,但卻從沒有失去過冷靜,什麼事情能讓他迫切到連他們之間的見麵都忘了。
琴酒垂眸,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的,都本的手下。
都本的手下大多都是黑發黑眸的人,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也是個黑發黑眸的青年,對方麵對他時,臉上的緊張暴露無疑。
琴酒還記得他,他原本並不是組織的人,隻是他們做任務時,被都本順手救下的青年。
怎麼回事來著?
對了,是青年欠了高利貸,□□
確定青年還不了錢了,於是把他抓過來,想要把他大卸八塊按塊賣了,青年正要被□□推進手術室時正好遇到了來做任務的他們,都本出手救了青年。
琴酒現在依然還記得,都本遇到青年的那個晚上。
那個自大的□□惹上組織,他們去那個□□做任務時,被困住雙手的青年涕泗橫流地跪在地上求饒,都本冷漠地站在旁邊抽煙,麵對男人絕望的哀求充耳不聞。
都本身旁的屬下打開手/槍的保險栓,準備解決掉這個看到他們臉的青年。
直到月光漸漸偏移,照在青年的臉上,抽煙的都本看到青年的臉,讓自己的屬下住了手。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都本把還未吸完的煙頭扔在地上,踩著砂礫緩緩走到青年麵前,然後一向有潔癖的都本竟然毫不避諱青年臉上的淚水,伸出手攥住了青年的下巴。
白色的手套沾到青年的淚水,棉白的布料微微泅濕。
都本長長的睫毛垂下,仔細打量他的臉,麵對青年瑟瑟發抖的模樣,他忽然笑了起來:“你的這雙眼睛,不應該流淚。”
都本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輕柔,輕柔到毛骨悚然。
那種眼神,琴酒無法形容。
最後,都本脫掉被弄臟的手套,讓人把青年帶了回來,從此,青年成了他的屬下。
青年對都本感激涕零,可是組織不是誰都可以進來。
普通人進入組織都要經過訓練,青年也毫不例外,但是這個青年就是個廢物,無論是腦子和槍法,都爛的可以。
現在,麵對他,連自己的情緒都藏不住。
琴酒不止一次覺得青年是個廢物,可是都本卻從未有過換掉青年的意思。
組織內其他人不明所以,就連青年都覺得自己對都本來說是特殊的,可是隻有琴酒知道,都本之所以對青年另眼相待,是因為青年長得很像都本曾經的主人。
琴酒和都本是和都本在訓練場認識的,他們認識時,雙方都有十二歲了。
都本曾經少之又少地提起過自己的來曆。
他曾嘲諷的說,他是主人養的狗,主人不要他了。
他說,總有一天,他要找到那個人,然後他要殺了他。
所以這些年,都本一直在找那個男人,可是都本說得狠戾,他的所作所為卻從不是如此。
光是看到相似的人,他都會心軟兩分,甚至為了抑製自己過於喜怒無常的脾氣,他把身邊的人都換成了黑發黑眸的人,琴酒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都本找到那個人後會親手殺了他。
恐怕是過去再次當狗吧。
琴酒很欣賞都本,可唯一讓琴酒不敢苟同的,便是都本對那個男人莫名其妙的執著。
一個男人而已。
琴酒嗤笑,想必這次,能讓他如此興師動眾的原因,也隻有那個男人了。
琴酒找到答案,心情卻沒有變得更好。
都本不止一次為了那個男人失態。
在他心中,
都本就是一柄美麗的武器,而那個男人就是這把武器上的裂痕。
讓人生厭。
琴酒從懷中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香煙放進嘴巴,啪嗒一聲,在琴酒還未開始尋找打火機時,一隻恭恭敬敬守在一旁的青年小心翼翼湊上來,給琴酒打了火。
火光跳躍。
琴酒眸光微眯,修長的雙指夾起香煙,蹭了青年的火。
看來都本那個家夥調/教得還算可以,最起碼有點眼色了。
琴酒沒有管青年,寥寥煙火漂浮,琴酒望著竄動的火苗,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容。
都本最好祈禱他沒有找到那個男人,否則他一定讓都本完成自己的承諾,親手殺了那個男人。
唐堂還不知道已經有人盯上了他的性命。
此時,他已經坐上風見的車,被送往警察局,為了遮掩公安在這次事件中插了手,在被家人領走前,唐堂還需要先被送往警察局。
好在他徹底解除了嫌疑人的身份,他的手機沒有被收走。
坐上風見的車後,唐堂沒有猶豫,給道山裡鬥發了一個信息,讓道山裡鬥找個兩個臉生有氣質的小弟穿著正式點,然後在警察局門口守著。
道山裡鬥很聽他的話,早上就一直詢問他怎麼樣了。
唐堂懶得搭理他,直到這時才聯係他。道山裡鬥看到他的回信,二話沒說,直接回了一個ok的表情包。
唐堂仔細吩咐他們應該怎麼做,囑咐得差不多了,這才收起手機,刪除短信。
風見在前麵開車,見唐堂一直擺弄手機,也明白現在年輕人的手機上癮症,得益於唐堂長得好看,也偽裝得好,風見不僅沒有懷疑,反而安慰道:“唐堂先生,彆著急,我們馬上就到了。”
唐堂不知道這麼短時間小弟能不能準備好,他想了想,路過一個商廈時,眼眸微閃,他當即捂住了肚子,說肚子疼。
“風見先生,我可能吃壞肚子了,我想上個廁所。”唐堂演技精湛,臉色漲紅,額頭滲出汗水,眼中還帶著痛苦。
風見絲毫沒有懷疑,唐堂現在已經不是嫌疑人了,而且他馬上就可以離開了,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逃跑,所以他沒有猶豫,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的商廈,連忙把車停在了外麵。
“謝謝你。”唐堂虛弱道謝。
唐堂去上廁所,風見見他那麼難受,扶住了唐堂,親自把他送到廁所。
唐堂隻能說不愧是公安,雖然沒有懷疑他,但是對於自己負責的人,還是寸步不離的跟守。
雖然在商廈內可以趁亂離開,可是現在跑了,公安一定會找他。
唐堂沒有立即行動,他可不想惹上公安。
他在洗手間拖延一段時間,又裝痛,讓風見跑到藥店幫他買了止疼藥,這才回到車上。
“謝謝你,風見先生。”唐堂道謝,如此一番折騰,十幾分鐘的時間過去了。
“沒什麼,你沒事就好。”風見好脾氣道。
車子緩緩發
動,唐堂掏出手機,看到道山裡鬥發送過來的信息——【準備好了,還有十分鐘到地方。】
唐堂這才鬆了口氣,他們距離警察局不近,再怎麼快也還要十五分鐘,可以趕到。
但是保險起見,唐堂還是對風見說自己有點不舒服,讓他開得慢一點。
風見點了點頭,速度果然慢了不少。
車子緩緩駛到警察局附近,唐堂向窗外望去,果然在一個交通路口看到了兩個穿著正式的男人正在東張西望。
唐堂見狀,立即裝作一臉驚喜地喊道:“大哥!”
這話是說給風見聽的。
不等風見反應,唐堂又對風見道:“風見先生,停車吧,我看見我大哥了,他們一定是在這裡等我的。”
風見側頭,看見兩個西裝革履的人站在道路兩側,一副正在等人的模樣。
他們是議員的助理?
風見雖然不解,但是想到這個可能,還是停下了車。
唐堂走下車,看到兩個眼神中還帶著不確定的青年,笑著開口提醒道:“大哥,你們是接到通知,來警察局接我的嗎?”
一提起警察局,佇立的兩個青年眼神微變,立即笑著點頭,“是啊,警察通知你爸爸說來接你,他沒有時間,所以就讓我們過來了,警察說你們還沒有過來,我們在警局等的憋悶,就在外麵等你們了。”
這些話都是唐堂囑咐的。
風見此時也下了車,對兩人的態度感到奇怪。
不是說唐堂失蹤了很多年嗎?怎麼這兩個人的態度那麼熟稔?
他注意到這兩人臉上的不自然,轉念一想,風見又想起了唐堂的精神病,或許這兩個人不想刺激到唐堂的病情。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