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麵的張高誌翹起二郎腿,小山似地坐在老板椅上,拿起桌上一疊資料。
那是喬憶爾昨晚加班完成的。
張高誌摸了一把自己堪比荒原般稀疏的頭發,大致掃了兩頁資料,問秦盼盼:“這是你和喬憶爾一起做的?”
秦盼盼細致描摹勾人眼線的眼尾慢悠悠挑起,瞥向他手中的資料,見他麵色還不錯,臉不紅心不跳地回:“是啊。”
幾乎是和入耳這句回答同步,喬憶爾耳畔炸開昨夜林煦的囑咐,再瞅向不遠處的秦盼盼,忍不住笑了。
她故意沒有克製自己的響動,辦公室裡麵的兩個人很難不被驚動,不約而同望了出來。
比張高誌先一步開口的是秦盼盼:“你笑什麼?”
“笑你啊。”喬憶爾直截了當。
秦盼盼擰眉:“笑我什麼?”
喬憶爾大步走近,指向張高誌手裡的資料,不加遮掩地說:“這是我昨天加了四五個小時的班,做完交來張總監桌上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二三十頁文檔,其中沒有一個字可以被冠以“秦”姓。
秦盼盼不料她會如此心直口快,像一頭完全不懂職場人情世故,隻會橫衝直撞的初生牛犢,她皺眉強調:“這是張總監要我們一起做的。”
“是要我們一起做,但你做了嗎?”喬憶爾無所顧忌地揭露事實,“你昨天到點就閃人了,我至今見過你對這個任務最上心的時候就是現在站來這兒,和我爭搶完全跟你無關的東西。”
她轉向秦盼盼,明晃晃地爭鋒相對:“你想得還能再美一點嗎?乾活的時候無影無蹤,收獲成果倒是積極。”
秦盼盼出口沒兩分鐘的話就被她厲言駁斥,好比臉麵被人撕下來踩,她氣得吹胡子瞪眼,半步不讓,咬牙切齒地反問:“你憑什麼說我沒做?拿出證據來啊。”
喬憶爾學她翻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大白眼,這人不僅消極怠工,還不要臉。
她眼珠轉動,正在考慮如何自證最簡潔明了之際,耳邊一陣清風徐來,又吹響了昨天林煦的話。
喬憶爾醍醐灌頂一般,勾起桃花色的唇角:“我清楚資料裡麵的詳儘內容,你清楚嗎?”
秦盼盼囂張跋扈的氣焰即刻蔫兒了大半,她一個全程置身事外的人,從哪裡獲知?
“張總監這次要我們調查的是空靈實業,這家公司成立於上世紀九十年代……”喬憶爾慢條斯理,侃侃而談。
儘數資料全是她逐一收集,細致整理,即使她沒有依照林煦的叮囑,再找機會熟悉一遍,也能複述個七七八八。
話至後半截,喬憶爾有意揪出一點:“我還調查到他們目前的董事長在外麵包養了三個情人,安置在同一個小區,國內國外一共養了五個私生子,三男兩女。”
秦盼盼眉頭越皺越緊,仿若扭麻花:“張總監讓我們查空靈實業是想做成他們家的廣告,你找他們老板的八卦乾什麼?”
“老板形象是一家企業的重要考量,我們和人合作,難道不應該全方位地考量嗎?又不是什麼貨色都值得我們千藝奉為甲方。”
喬憶爾不假思索地回完,看向一直沉默無聲,隔岸觀火的張高誌,一腳將皮球踢過去:“張總監,您說呢?”
她能查到對方小三和私生子的確切情況,張高誌著實意外,瞪圓豆大的眼睛,多瞅了她好幾下,十足好奇:“你從哪裡查到這些的?”
他都沒聽說。
喬憶爾伶俐的口齒霎時退化,滾到嗓子眼的話語亦難以渡出。
這種北城上流圈子的一手八卦,她也是在林家舉辦的聚會上無意間聽見的。
因為這位董事長最小的兒子是當年帶頭罵過她掃把星的小男孩,當時她聽得格外認真了些。
但喬憶爾沒有膽子說,她可不想暴露自己和林家千絲萬縷的關係。
“就……在犄角旮旯查到的,我,我剛好有一些這方麵的資源。”喬憶爾期期艾艾地回。
秦盼盼覺得她在故弄玄虛,鄙夷地翻個白眼,“切”了一大聲。
喬憶爾斜眼瞥去:“資料裡麵的內容我剛才隻講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留給你發揮?”
秦盼盼能發揮什麼?
信口胡謅嗎?
她狠狠剜了喬憶爾一眼,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張高誌心中懸有一杆秤,事到如今,秤砣已然有了偏重。
他猛地拍響桌麵,惱火地吼:“秦盼盼,你回去給我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