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情嗎?”喬憶爾身側投來一片暗影,抬頭一瞧是陸海靜,忍不住先問。
陸海靜低頭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鏡,盯了兩秒她身上和自己相差無幾,瞧不出具體品牌,多半也是不值錢的雜牌外套。
她更為安心,怯生生地小聲問:“喬憶爾,我也要學著調查客戶和品牌的詳細信息,以後還會直接和客戶打交道,你一來就做得這麼好,可以,可以教教我嗎?”
喬憶爾心中浮出濃重的慚愧,她無法想象,假如不是有林煦為她牽橋搭線,給予廣闊人脈,她會做成什麼樣子?
她能夠傳授的經驗寥寥無幾。
不過喬憶爾看向言行舉止唯唯諾諾,連說話音量都謹慎克製,唯恐行差踏錯就萬劫不複的陸海靜,提了自認為的關鍵一點:“我們雖然是乙方,但也不能輸了氣勢,你想想啊,應該沒人會信任自己都懷疑自己的人。”
陸海靜好似被一語擊中,惶惶然昂高臉蛋。
喬憶爾站起來,左右打量她一番,試著摘下她的黑框眼鏡,笑起來誇:“這樣多漂亮啊。”
陸海靜樣貌雖說不是一眼吸睛的精致,卻也稱得上周正耐看,尤其是寬大礙事的眼鏡一摘,更能凸顯五官整體的組合效果,彆有一番端莊大氣。
陸海靜眼睛度數偏高,一時不太適應離開眼鏡的朦朧世界,不安地連連眨了數下黑睫。
但喬憶爾近在遲尺,她自然流露的燦爛笑意自帶一股足以暖融眾生的感染力,陸海靜沒來由地收緊了想要去奪回眼鏡的手,慢慢笑開:“謝謝。”
當天下班,她特意趕去眼鏡店,配了隱形眼鏡。
時間飛逝,轉瞬喬憶爾進入千藝設計已近一個月,日日除了幫張高誌收集客戶資料,就是做PPT和會議記錄,倒是因為摘取眼鏡這種小得不值一提的建議,收獲了陸海靜這個飯搭子。
兩個職場新人互幫互助,互相打氣,這個星期五晚上的迎新宴,兩人都是同車前往。
迎新宴是林煦上任集團CEO以來,推出的革新之一,為的是讓新人更快地熟悉集體,融入集體,感受集體溫暖。
旗下各個子公司遵從指示,自由選取時間地點開展。
千藝設計的迎新宴定在新開不久的江錦酒店,喬憶爾上回才和林煦去品嘗過他家的招聘甜皮鴨,對其內部結構還算熟悉。
她明了這家走中式裝潢風格的酒店內部照常融入了一係列現代化的設施,有恒溫泳池、健身房等等。
喬憶爾以為的迎新宴重點在末尾的“宴”字,和陸海靜湊一塊兒,一心撲在絕妙的吃吃喝喝上,何曾料想酒過三巡,有人主動請纓,上台表演助興。
那個人便是秦盼盼。
她早有準備,中途離席,換上一條純白無暇的芭蕾舞裙,伴隨天鵝湖的經典伴奏,繃直腳尖,輕盈起舞。
秦盼盼絕對有不少年頭的芭蕾功底,舞姿有模有樣,輕輕鬆鬆贏下一眾喝彩:“跳得好!”
“我們部門真是深藏不露,人才濟濟啊。”
“盼盼再來一個!”
秦盼盼顯然對自己出的這個風頭特彆滿意,歌儘舞休,綻放傲然笑意,張揚地掃視全場,聲線嬌滴滴的:“一直都是我跳多沒意思,換個人嘛。”
她狡黠的目光滑過喬憶爾,見她正在聚精會神地啃一隻鴨腿,定去了她手邊的陸海靜,拿高話筒直接點明:“陸海靜,你來一個唄。”
陡然被點中大名的陸海靜惶恐到哆嗦了一下,好像退化成了上課開小差,被嚴厲班主任逮個正著的小學生。
她習慣性地想去扶鼻梁上的眼鏡,摸空才發現已然換成了隱形的。
在場眾人的注意力隨即投來,其他部門的紛紛議論這人是誰。
陸海靜一下子從隱匿浩瀚人海的無名之輩變成聚光燈下的焦點,手足失措,驚慌地回:“我,我不會。”
似是料定她一個渾身上下找不出一個名牌的普通實習生沒學過像樣的才藝,就想看她當眾出醜,秦盼盼不依不饒:“隨便上來舞一段就行了,有什麼好難的。”
有人旋即起哄:“是啊,跳舞有什麼好難的。”
“大家都是同事,跳得不好我們又不會笑你。”
“跳一個跳一個!”
陸海靜是外省小縣城的貧苦家庭出生,家裡有三個孩子,能夠供她念到大學已屬不易。
她生平最大的高光一是高考,二便是麵試千藝的時候超常發揮,出乎預料地拿下了實習資格。
陸海靜笨嘴拙舌,更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拒絕人的經驗,恐慌地張大嘴巴,急得額頭滲出冷汗,亦發不出完整的字音。
一旁吃著鴨腿的喬憶爾悄無聲息板起臉,立即抬頭直對台上的秦盼盼,音量拔高:“你會倒立洗頭嗎?”
莫名其妙的問題,秦盼盼滿臉蒙圈:“什麼鬼?”
“你隨便在上麵立兩分鐘就行了,有什麼好難的。”喬憶爾放下鴨腿,扯來紙巾擦拭雙手,揚唇露出尖角明顯的虎牙,眼彎如月,笑得單純無害。
她用秦盼盼的原話奉還,不少人聽出個中的挖苦和暗諷,捂住嘴巴,偷偷發笑。
秦盼盼同樣反應過來,上了豔麗全妝的麵龐扭曲變形,憤懣地掐住話筒,新賬舊賬一並和她算:“你這麼護著她,乾脆上台來,幫她跳了啊。”
“你叫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啊?是你給我發工資嗎?”喬憶爾不以為意,拿起沒啃完的鴨腿,打算繼續心無旁騖地享用。
“你不敢?”秦盼盼眼皮一翻,嘲諷道,“還是害怕自己跳得太辣眼睛,我們笑掉大牙?”
喬憶爾捏住鴨腿的手一頓,她什麼話都聽得,什麼話都能回懟,獨獨聽不得激將法。
她即刻放下鴨腿,起身回:“我有什麼不敢的?”
“喬喬,你彆衝動。”陸海靜悚然一驚,眼疾手快拉住她,“你會跳舞嗎?”
“不會。”喬憶爾果斷地回。
陸海靜驚懼更甚:“那你怎麼跳?”
“試試唄。”喬憶爾適才站起來的功夫,已然在腦子裡麵過了一遍法子,這會兒落落大方地招呼眾同事:“大家要是有興致,請移步樓下的健身房。”
話音方落,她掉頭朝電梯走去。
這家酒店配套的健身房設備齊全,唯獨在服飾上有所欠缺,一眼望去,都不是她偏好的顏色和款式。
喬憶爾臨時起意,沒有帶任何裝備,隨便挑了套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