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望著我,我被他看得不明不白,“怎麼?我可是要開發票的,你想要賴賬嗎?”
他偏著頭笑了起來,“總覺得我不虧。”
他真是大笨蛋,他虧大發了。
不過,奸商是從來不會主動告訴彆人他們上當了。
我就當萩原研二答應了。祛疤的事情就這麼敲定了。隻要出錢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就完全不是問題。我現在有的是錢,一千幾百萬的美金是拿不出來,但是一千幾百萬日元對我來說不是難事,大不了就到處借。反正他身上不能留疤。
哦哦哦,萩原研二好得很快。
我認為,他能好得那麼快,全靠我盯著。
我既盯著萩原研二的飲食和康複情況,還盯著看護人員和醫生。我不介意實習醫生來換藥,但是他們要是表現不好,他們就死定了。我也不會真的讓他們死,頂多就是冷嘲熱諷一下。他們心理素質差和我榎本弘一有什麼關係。後來我去醫院看萩原研二的時候,發現沒有任何醫生和護士願意在我麵前表現。明明他們之前都覺得我很帥很年輕有為什麼的,一定是他們看膩我了。
萩原研二無情地拆穿說,連有幾十年經驗的老醫生在我麵前都被我罵哭,反問我覺得他們為什麼要躲著我。
我“啊”了一聲表示我超無辜的,完全不知道他在瞎說什麼大實話。
他出院的時候,其他人過來接,我就不去湊熱鬨了。
這裡的其他人是指他在東京警校的朋友。我在醫院的時候,也有刻意避開和彆人見麵的時間。我一開始就和萩原研二說清楚了,我不想見到他們,所以他們在的話,我就不過去了。他也可以把這件事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避開。不過因為我太閒了,所以他每天過來醫院的話,我不可能遇不到。
我見到鬆田陣平的次數比較多。他來得比萩原研二他姐姐還勤快。原本萩原研二姐姐也是天天來的,還專門請了三個多星期的假。自從我開始接手後幾天,她乾脆就回工作崗位認真工作,讓萩原研二出院的時候通知她一下。鬆田陣平每天下班的時候過來,偶爾會趕上飯點,就乾脆也跟著吃我買給萩原研二的三餐,後來我就把他的份也買了,他要是不來,我就掛在他公寓門口。
廚師是羽賀響輔介紹的私家廚師,是個七十歲精神特彆好的老奶奶。她本身也有營養師的資格,年輕的時候是在富豪家工作,現在退休後在家裡麵自己工作,專做營養便當。做好訂購的東西之後,她一般會送到顧客家裡麵。羽賀響輔有時候吃不上飯,就會打電話給她。她做便當的時候很精細,可以花好幾天來準備一個食材。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做一道和風牛蒡燒肉盒子,工序整整有十四道,花了有三個小時,每個便當盒裡麵隻有三個小小的,數量不多不少,大小都是一口的量。我五秒三個,吃完的感覺——莫大的空虛,好像才剛開始吃就結束了。我那會是在她家等,她見我吃完了,朝著我招了招手,又偷偷給我再塞了三個新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永遠都不知道我偷偷多吃了多少好東西。
我偶爾也看到伊達航。他對此並不怎麼驚訝,我也沒有必要解釋。我通常一兩句話就跟他說完了,總得來說就是跟警校時的相處差不多。他有約過我出去喝酒,我拒絕了。老實說,我跟他不熟。那會答應他喝酒是因為我關心諸伏景光的事情,也想融入他們團體,但現在想想也不需要。這種話就不用直接說出來。當然,他想聽,我也可以直接說。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兩人和萩原研二關係也很好,他們也會時不時過來看萩原研二的康複情況。他們五個一起經曆過生死患難,整個警校生活
都是在彼此陪伴中度過的。我自然是比不上他們的。我現在也清楚我自己的定位。我也沒有想過萩原研二會覺得我是什麼摯友之類的,就當我是個怪脾氣,又愛多管閒事的人就好了。反正,我不想要萩原研二因為我的存在而難做。
他們兩個來的話,我會自己主動避開。其實降穀零還可以,主要是我不願意見到諸伏景光,連說話也不想和他說。
我對他的情緒是最複雜的。我至今也盤不出個邏輯出來。隻能說我碰到他的時候,我會覺得尷尬,有種如坐針氈的全身不自在。我知道,說尷尬不自在這個詞真的太狹隘了,但就是不知道描述我這種情緒。像是我有一次剛好碰到他在大廳的自動飲料販賣機買飲料,我當時正大大咧咧地盤坐在椅子上看電視,無意識地往周圍一瞥,結果發現對方的背影的一瞬間,就把我嚇到了。我立刻拿起醫院手冊遮著自己,擋住外界所有的視線。
也不知道是不是後來發現了什麼,諸伏景光大多數時候就是打電話給萩原研二,他也不主動出現。我心安之餘,又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的複雜——我覺得他不必這樣子。可我確實也不想見到他,所以就沒有多說了。
這次出院的時候,他們五人要聚在一起出院慶祝。
我喜歡伊達航的一點就是他有不會顧慮我的存在的坦蕩。我覺得我不適合當彆人朋友,萩原研二有正常的朋友比較好。要是他們顧慮我的存在,就不慶祝萩原研二出院,那我覺得是他們的大損失,是萩原研二的大損失,也是我的大損失。
我和萩原研二說我那天要得回美國,我把剩下一個月的學業結完。
萩原研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說道:“那我等你回來。”
我忍不住嘲笑他突然間患得患失的模樣,道:“說得我好像要跑路似的。”
“因為某個人是個逃跑慣犯啊。”
我一愣,直接“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