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醜時。
元渺又做那個夢了，這次在夢裡他終於追上了那片白霧，“你是……”
不知道為什麼，元渺就是感覺這片白霧是有生命的，是會出聲回答他的。白霧停在一片漆黑的虛空之中，寧靜得仿若入定了一般。
元渺剛想湊上前去，就看到那片白霧慢慢擴大，一直蔓延到元渺近身之處，然後猛然將元渺整個吞噬包裹起來。
“啊！！”
被嚇得驚醒，元渺猛的睜開眼睛，發現屋內黑漆漆的，零星縹緲的月光透過青紗小窗照在屏風旁的玉石地板上。
“做噩夢了？”
鎮元子支起上半身看著睡在裡側的元渺，平日裡雪白中透著粉的小臉，現在變得蒼白無比，臉上額頭上都粘著汗，一雙手緊緊的攥著胸前的被子，喘著長而沉重的氣。
用寢衣的袖子給元渺擦了擦汗，鎮元子把他緊緊攥著的被子拉鬆了一些，好讓他彆悶著自己。
元渺直接握住了鎮元子的手，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師父……我又做夢了……”
撥開元渺粘在臉頰的發絲，鎮元子施了個潔淨術給元渺去除了一身汗意，把手從元渺手裡抽出來，轉而捧住了他的側臉。
大拇指輕輕摩挲元渺側臉的軟肉作安撫狀，“做了什麼夢？和上次一樣的夢？”
元渺改為抱著師父放在臉側的手臂，師父的聲音很好聽，帶著剛睡醒時獨有的低沉，師父的手又大又溫暖，捧著他的臉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我一直夢到一片白霧，在很黑很黑的地方，我一直追它一直追它……”
複述夢境的元渺再一次投神在夢的場景裡，所以沒有注意到，在他說到白霧的時候，鎮元子原本摩挲他臉頰的右手頓了一下。
“然後呢，你追到它了麼？”
元渺的心緒平複了大半，師父就躺在他身邊，這裡已經是現實了，不再是隻有無儘黑暗的夢裡。
側過臉麵對著鎮元子，元渺蹭了蹭臉側的手，“這次我追上它了，但是我感覺它好像想吃了我。”
屋內映著冷淡的月光，鎮元子唇邊染上了一絲極淡的笑意，“不會的，它不會傷害你的。”
元渺做夢的時候費了精神，現下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師父，你還會解夢啊？”
順手捏了捏元渺的臉，“你就當我會解夢吧。”
元渺被捏得齜牙咧嘴，嘟囔著說，“師父你乾嘛捏我啊，我都做噩夢了。”
如果是上輩子，就算是他被砸死的時候，估計都不會有人為他傷心。頂多說兩句他太倒黴了，他一個孤兒，就算有賠償金都沒有家人可以繼承。
上輩子他從沒有過對親人撒嬌的經曆，他也沒有可以撒嬌的對象，更沒有撒嬌的權利。
到了這個世界，他有了師父，他的一切都是師父給他的，師父給了他所有的寵愛，可以說比世上大部分至親之人做的還好。
鎮元子沒有回他的話，右手往下滑放到元渺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著。
“師父，你把我當小寶寶哄睡嗎？”
不過這感覺的確很不錯就是了。
鎮元子並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小寶寶專屬的哄睡姿勢，隻是以前去人間辦事的時候，在集市上看過一些邊擺攤邊帶孩子的婦人，她們會在孩子中途醒來的時候拍他們的背。
“快睡吧，現在還早呢，遠不到你起床的時候。”
聞著師父身上的香味，元渺閉上眼睛醞釀睡意，隻是他剛才醒得太猛一時還睡不著，“師父，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說我愛睡懶覺。”
鎮元子對元渺一向是縱容的，“愛睡覺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閉上的眼睛又睜開，入目是鎮元子穿著寢衣的胸膛，隱約能看出肌肉的輪廓，元渺覺得再聊下去這個覺就真的睡不著了。
“師父，我想喝安神茶。”
鎮元子聞言起身給他掖了被子，繞到屏風後去給元渺煮茶去了。
獨自躺在床上的元渺翻身平躺，思考了一秒這樣是不是有點折騰人，結論是鎮元子是神仙，這樣應該不會很影響他休息吧？
嗯，肯定不會。
一個人躺在床上更睡不著了，幸而安神茶來得很快，鎮元子拿了一杯溫溫的安神茶，元渺坐起身接過來喝了。
“還要麼？”
元渺搖了搖頭，“師父，你快回來吧，我一個人躺著睡不著。”
把茶杯放回桌上，鎮元子重新躺回床上，元渺拿著被子在他身上蓋好。
“師父，拍拍。”
鎮元子不禁失笑道，“現在不說這是小寶寶才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