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1 / 2)

港色雨夜 鹿宜 20479 字 2個月前

魏成哲捂著膝蓋緩緩站起來, 甫一抬頭,正對上謝柏彥矜冷似冰的涼薄視線,他膝蓋一抖, 幾乎沒站穩。

再回憶起方才虞清雨的那句話, 膝蓋不由又卸了幾分力道。

慌不擇路, 魏成哲無聲咽了咽喉嚨:“謝哥, 不是,我……”

明暗光線下, 虞清雨纖盈瘦削的肩背被謝柏彥攏入掌心, 漂亮的蝴蝶骨微微顫栗,皎□□致的麵容隻露出一角側臉, 眉心微蹙, 自帶迷離的破碎感。

而後那半張側臉又被謝柏彥的大手掩住, 溫熱掌心輕輕覆在光潔肩膀上, 將人徹底攬入懷裡。

“解釋一下。”沉淡清冷的嗓音好似攜著冷冽霜雪,刺骨寒意。

原本嘈雜的環境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驟然寂靜。

唯有玻璃杯落在桌麵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魏成哲半撐著膝蓋,站直身體,在聽到落在耳畔的冷聲時, 下意識退了半步。

再抬眼望去時, 逆著光,唯有漆黑深眸蘊著莫測的寒光。

隻望了一眼, 魏成哲心虛地彆開視線, 唇瓣囁嚅,磕磕絆絆地回:“我……什麼也沒做。”

這樣說著, 他似乎有了點底氣,他確實什麼也沒做,膝蓋被虞清雨踢得那處還隱隱作痛, 明日他還有一場攀岩活動,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席。

越是這樣想著,他更冒上幾分火氣。

“明明是她……”

下一秒,他剛準備辯駁的所有話,在謝柏彥夾著寒霜的眸光中凝滯結冰,一股冷意從腳底升起。

所有聲息再次歸於寂靜。

縮在謝柏彥懷裡的虞清雨在一片肅然之中,忽然軟聲道:“你確實什麼也沒做……”

溫糯的嗓音,幾分可憐。

恰到好處的留白。

虞清雨一張小臉埋在謝柏彥的胸口,鼻息間是他清雅的氣息,微淡的冷香,淺淺縈繞在鼻尖,莫名的舒心。

尤其是她的這位謝先生替她撐腰的時候。

似乎感覺還不錯。

謝柏彥麵容冷漠,低眸指腹輕撫過懷中女人的碎發,斜眼再睨向魏成哲時,曈底深邃如寒川,隻餘涓涓滲入的冷意。

薄唇微扯,淩然氣息壓下:“今年秋季的環港拉力賽,可能要換個讚助商了。”

環港拉力賽是今年魏成哲策劃的重磅賽事,極限運動賽事本就燒錢,受眾少,並非廣告讚助的首選。

因為謝魏兩家關係,魏成哲的拉力賽才拉到了謝氏集團的讚助。

聽到這句話,魏成哲頓時慌了,雙眼瞠圓,聲線微顫:“不行。”

商界風向素來敏銳,謝氏若是退出,便是一個訊號,明眼人都看出來有貓膩,這時候哪還會有跟風的其他財團接手。

那他籌備了大半年的賽事,就要這樣中途夭折了。

“謝哥,你不能這樣。”魏成哲頓時急了,想要向前靠近幾步,又在謝柏彥愈加冷禁的目光中停住。

他急得不知所言:“不是,謝哥,你看我哪有,你看我,這到底是誰欺負誰?”

安靜裝柔弱的虞清雨低頭,手指攀上謝柏彥的手腕,指尖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口,微不可見的一點動作。

微涼的溫度,貼在他骨節分明的腕子上,帶著向上摩挲的指腹,一寸寸向他的袖口深處挪。

謝柏彥麵不改色,被她掌住的腕骨清健有力。

在她指尖流連帶起綿綿觸感肆意向外周遊時,謝柏彥的手掌準確地捉住了她作亂的手指,探入她的指縫中,將她的小手一點點握緊。

怦然的脈搏貼著她的的手腕內側跳動,虞清雨的呼吸亂了一瞬,忍不住耳尖蹭了下他的襯衫紐扣。

有人上前打圓場,畢竟是一個圈子的,想要把這事就這樣翻篇過去。

謝柏彥緩緩抬眼,那些不知目的的調解安撫縈繞在耳畔,他卻置若罔聞。

抬手間,無名指上那枚婚戒,閃著凜然冷光,在氣氛靜置中又落下一句:“我想,魏少的JT俱樂部,大概也需要重新找讚助了。”

“謝哥,你不能這樣。我什麼都沒乾……”魏成哲咽了咽口水,勉強端住神色,隻是膝蓋卻隱隱打顫。

不知是剛剛被虞清雨踢得那一腳,還是因為恐慌。

JT是魏成哲所創辦的極限運動俱樂部,家裡本就不支持,他辛苦多年勉強做到現在這種規模,如今好像要因為虞清雨而毀於一旦。

或者不止有他的那點興趣愛好,還有他身後的魏家,魏成哲不敢繼續往後想。

虞清雨微微側過臉,瑩潤如玉的一張臉微仰,一雙黑白分明的無辜雙眸輕眨,手指卻輕輕在謝柏彥的手背上輕點兩下。

“老公。”溫軟清甜。

她隻喚了他一聲便止住了話頭,剩下的所有都藏在綿綿水眸之中。

“虞清雨,你!”魏成哲咬牙切齒。

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麵前這個找到靠山的女人,三言兩語就給他潑了一身臟水。

無從辯解。

霓虹碎光影影綽綽,落在謝柏彥深暗的眸底,隻有波瀾不驚的冷肅,還有暗藏的淩冽鋒芒。

他隻是站在那裡,幾分眸光斜睇過來,無需多言,即透著高高在上的淩然氣息。

“我想你該稱她為一聲謝太太的。”謝柏彥淡漠掀唇,溢出冷清幾個字。

一件外套披在虞清雨身上,是謝柏彥的西裝,裹住纖薄的後背,卷著肆意環繞的淡香。

虞清雨從謝柏彥懷裡抽離,卷翹的長睫揚起,目光隻落在身側男人仿若刀削的下顎。

心緒恍然一顫,在疏離之中有了一絲切實的可靠感。

作為謝柏彥的新婚太太,虞清雨自然不會一味伏低做小失了姿態,隱忍退讓更不是她的風格。

話到三分,自有她貼心的老公會為她補上剩餘所有。

如今看來,他們之間確實有那點默契在的。

“不好意思,太太是我的底線。”他的手掌依然落在她單薄的肩線上,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安撫似若有若無地拍了下她的肩頭。

“魏少,請給我太太道歉。”寡淡的聲線,為繃至極限的冷禁再添上幾分肅然。

魏成哲乍一聽,氣結惱怒:“道歉?謝哥,你讓我給她一個內地佬道歉?”

姍姍來遲的周斯岑一改平日裡的慵懶姿態:“小魏總,請注意你的稱呼。”

今日這局是周斯岑攢的,但他向來不是什麼會端水的性子。

一句小魏總,已經將他的身份挑明。

“哥哥!”久久立在庭院中的白裙女孩匆忙跑了過來,她拉著魏成哲的手,麵上幾分焦急,“哥哥,你快給謝先生道歉。”

虞清雨眸光閃動了一瞬,那點說不清的情緒在心口處很快歸於無痕,捉不到任何蹤跡。

被晃得頭疼的魏成哲有苦難言:“喬喬,我怎麼可能給她道歉,況且——”

況且,他才是被打的那一方。

虞清雨眼尾輕輕垂著,視線飄在謝柏彥還握著他的手掌上。

“算了吧。”她微微笑了下,“不是誠心誠意的道歉,其實也沒什麼意義。”

這句是真實情感,並非添油加醋。

可話音剛落,身側男人周身氣息更沉了幾分,黑色緞麵襯衫仿佛沾了凜冽霜雪,漆黑雙眸仿佛遂暗深淵,暗不見底。

燈光懸在他的身後,隻落下一點淡色光暈,將他頎長身形緩緩拉長。一抹屹然不動的冷峻剪影,睥睨俯視。

魏雪喬攥緊了魏成哲的袖子,在局勢變得更惡劣前,先一步開口:“虞小姐,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

“很抱歉,哥哥今日可能有些喝多了,如有冒犯,並非出自本心。”

說著,她彎下了腰,深深鞠躬:“對不起,虞小姐。”

魏雪喬久久沒有起身,那是一句任誰聽都誠懇真摯的道歉。

輕而易舉地將皮球再次丟給了輿論中心的虞清雨。

虞清雨眉心微蹙,下意識先抬眼望向謝柏彥,似乎是想確認他的態度。

被注視的男人儀態矜貴端方,微微低眸,撞進她清澈水潤的眸底。

他輕輕鬆開她的手掌,在虞清雨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前,長指抬起,紆尊降貴將她肩上那件西裝扣子係上。

“全由太太心情處理。”不疾不徐,緩緩勾起唇線,“謝太太的態度,便是我的態度。”

話音一落,肉眼可見的,還在鞠躬道歉的魏雪喬身形一晃。

虞清雨心裡有了底氣,抬手,又重新握住了身側男人的手掌。

“抱歉,魏小姐。”她透過魏雪喬的身影,卻是望向被她擋在身後的魏成哲,“我想我要的不是一句道歉,該是一份尊重。”

不論身份與地位的尊重。

謝柏彥長眸微微眯起,和虞清雨的視線落於同一處。

“小魏總?”冷而清晰地續上近乎壓迫般的威脅。

魏成哲麵色白得徹底,他不舍地看向還彎著腰搖搖欲墜的妹妹,閉了閉眼,幾乎從口中喉間擠出的幾個字——

“抱歉,謝太太。”

一場聚會闌珊收場。

虞清雨坐在車中百無聊賴等了許久,謝柏彥才款款從後門走出。

甫一關上車門,他便悠悠說了一句:“魏家是和家父之前有些淵源在,也算老相識了。”

虞清雨擰眉,轉過頭,看向他帶著幾分寥寥笑意的俊臉,唇線抿得平直,燎起一點小火苗。

“你什麼意思?”

眼尾浸上幾分薄紅:“你不會準備讓我就這麼算了吧?謝柏彥,老婆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你就這麼忍了?我是不是還得誇你一句大度。”

謝柏彥神情自若地抬手,示意司機開車。

再轉向她時,慢條斯理掀唇,低回好聽的聲線褪去寒意,繚繞著幾分似有似無的笑痕。

“謝太太,或許我的意思是——”嗓音壓低,“可以走內部流程?”

虞清雨眨了眨眼,轉瞬間,已經換上一副笑臉:“是我想的那種內部流程嗎?”

謝柏彥指間微曲,輕輕叩響中央扶手盒,極慢地抬起眼睫,漫不經心的模樣。

“會給太太一個滿意的答案。”

望過來的是他意外不明的深邃黑眸,虞清雨猝不及防對上他沉淡的目光,似有深意。

她的笑容有些僵,唇線在他的注視下慢慢抹平,手指無意識地抓緊長長的袖子,是屬於另一個人的外套。

外套上餘香依然綿長,順著鼻尖,周遊全身。

再輪轉回指尖時,攥著衣袖的長指隱隱幾分發燙。

“還生氣嗎?”車廂內沉靜許久後,謝柏彥突然開口。

虞清雨愣了一瞬,很快回神。

她很少與人衝突,一是也無人敢叫囂到她的麵前,二是也很少有會觸犯她的底線的問題。

很不巧,今日魏成哲兩項都占了。

縱使她麵上掩藏得再好,但那隱於故作柔弱表情後的火氣,還是被他納入眼底。

虞清雨懶懶靠在車窗上,神色怠倦:“自然氣的。”

她輕闔下眼皮,腦海中卻總有一副畫麵不停地在她眼前轉。

庭院中默默站在身後,眷眷不舍凝望著正在電話中的謝先生的那位魏小姐。倘若女主角換了個身份,大概就是眾人稱頌的天作之合。

可惜,並不是。

紅唇微微抿起,虞清雨指腹撚過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意味不明地開口:“謝先生,你仔細交代,我以後還要處理多少送上門的鶯鶯燕燕,你讓我多少有個準備。”

總不至於,每個都拎不清地上門挑釁,讓她成全什麼曠世之戀吧。

謝柏彥的視線移了過來,剛剛回複公事的手機被放下,繼而,冷白手指解開襯衫袖口,慢條斯理地挽起,露出一截筋絡分明的手臂。

虞清雨的視線一錯不錯地定在他的手臂上,還有腕表微微垂落而露出的那枚腕側的紅痣。

莫名牽動著她所有目光。

“現在不會有。”清潤如溪的聲音帶了些溫度,他唇角綴上淡弧,又添上一句,“以後也不可能有。”

虞清雨心口猝然一跳,慢吞吞地咽了下嗓子,那微動的弧度又被裹在她身上的外套遮掩。

“太太放心,不會有這種事上門叨擾。”謝柏彥半垂著眼眸,視線落在她微微抿起的紅唇上,潤澤閃著霞光。

在她幾分怔然的眸色中,他的聲音淡而清晰:“我的意思是家有嬌妻,無心花草。”

緩緩收回視線,謝柏彥重新拿起手機繼續回複公事,輕飄飄又落下一句:“畢竟還要忙著給太太賺零花錢。”

虞清雨瞳孔微顫,攥著袖口的掌心滲出點點熱汗,像是掩飾般的將手掌縮回了寬大的袖子裡。

她咽下喉嚨間緩緩攀上來的情緒,咬著下唇,小聲嘟囔著:“你最好是。”

默默舒了口氣,勉強抹平無端加快的心跳帶來的陌生情愫。

虞清雨的視線不覺間又挪向了車廂後排另一側的男人,謙謙君子的模樣,無時無刻不端著一副清雅淡漠的姿態。

倒像是顯得她很在乎一般。

眼眸微轉,她畫蛇添足般又補了一句:“其實我也不太在乎你有沒有那些花花草草。隻不過我這個人有潔癖,你若是在外麵真的牽扯不斷,回家就從我的臥室滾出去。”

謝柏彥沒有回應,隻是轎車尾燈透過車窗打在他清雋的麵上,唇角弧度悄然勾起。

“這些天苦讀詩書精進國語,謝先生應是有所啟發的吧。”虞清雨托著粉腮,開始她的長篇大論,“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男人不自愛,猶如爛白菜。”

“你也曉得我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性子,哪怕一點過界我也忍不了。”

似有似無的眸光,淺淺落在他雕塑般俊美的側臉上。

“我可不想跟一顆表麵光風霽月,內裡已經爛透的白菜睡在一起。”

彎彎繞繞,最後得出的結論。

謝柏彥低喟一聲,回複過公事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淡然自若,頗有幾分氣定神閒:“謝太太,請問遷怒於人也屬於爛白菜的範疇嗎?”

顯然是在聚會中被惹惱的虞清雨餘怒未消,現在儼然將炮火轉移到了他的頭上。

虞清雨咬了咬牙,將剛剛還未講完的論據默默咽了回去。

扯開嘴角,沒什麼表情地說道:“……很會舉例,建議你下次不要再舉例了。”

謝柏彥隻是淡笑一聲,麵無波瀾。

隻安靜了幾秒虞清雨,到底還是忍不住,伸手扯了下他的手腕:“謝柏彥,就算舉例,我也不該是白菜吧,怎麼我也是隻可愛小魚吧。”

雖然這並不是重點,但虞清雨確實很計較這個。

“那請問可愛小魚,還要養魚嗎?”眼睫掀開,沁著點點涼意的眸子微斂。

“要的。”虞清雨很誠實地點頭,接著很誠實地回到正題上,“但這不耽誤我生氣。”

虞清雨端詳著他的神情,他似乎是不喜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但她執拗又繞了回去。

雖然她不在乎這些,但所謂合作起碼應該有一定保證基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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