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的肩膀被封縉雲抓得生疼,整個人幾乎被他錮在懷裡，連耳膜都被這一通高分貝輸出震得嗡嗡作響。
他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麵前神色焦急惶然的男人。
說實話,他從來沒見過封縉雲這麼失態的樣子。
喬卿用一種像是在夢遊的語氣問道：“封哥你剛才……說了什麼？什麼三個億？”
封縉雲卻以為他是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更加心焦了。
“我說,我有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的聲音漸漸沙啞起來，抓著喬卿的十指微微顫抖，甚至用力到嵌入青年的皮肉之中,攥得他胳膊生生發疼，“所以你彆想不開去鑽牛角尖,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你相信我！千萬千萬彆去乾傻事！也彆去外麵借什麼高利貸——”
“等等等等，”喬卿這才終於回過神來,他哭笑不得地掰開封縉雲掐著自己胳膊的手,“封哥，倒也不必這樣。你看我像是會想不開的人嗎？”
封縉雲沒說話。
但看他懷疑的眼神，明顯是不太相信。
喬卿沒把他剛才說的話放心上。他歎氣道：“我要是上天台一跳了之,劇組幾千號人該怎麼辦呢？我還答應了夏情和子鳴哥,要讓他們拍完這部電影之後好好火一把呢。”
“在沒完成承諾之前,我就算做鬼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吧。”
他半開玩笑地說道。
雖然這個笑話的效果並不怎麼好,但至少讓封縉雲勉強相信了他不會尋短見了。
“我剛才說的話也不是在開玩笑,”男人沉聲對他說道,“我的車子和房子都可以賣，反正我平時也不怎麼住。剩下的錢基本都放在我姐那裡，讓她幫我搞理財和投資，我回去就跟她說,讓她先能取出來多少是多少。”
“還是彆了，我都替你心疼，”喬卿齜牙道，“折價賣的話，至少得虧個大幾百甚至上千萬吧？封哥你要是真這麼乾了，那我才是愧疚得想找根麵條上吊呢。”
封縉雲立馬道：“那你說，要怎麼辦？”
喬卿沉吟片刻，問道：“封哥，你現在手頭有多少流動現金？”
“大概小幾千萬？”
“夠了。”喬卿說，“我再去找星闌文娛的景總打打秋風……咳，我是說看看能不能說服他追加一筆投資。然後老滿那邊再借一點，至少能湊夠一個億。”
封縉雲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但還是擔憂地追問道：“那剩下的呢？”
“找認識的人，找投資人，找銀行借。”
“大不了，我就一邊拍一邊想辦法，不管怎樣，也要讓電影開機！”喬卿斬釘截鐵道，“不瞞你說，封哥，除了我們這邊之外，我前不久剛打聽到一件事，國外還有兩位導演也在籌備著全息電影的項目。”
“付光遠那個混蛋，最多就隻會搞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我是一點也不擔心的；但是全息電影這個東西，關乎著整條影視產業的上下遊鏈條——如果在起跑的時候我們不爭，很可
能就從此落了半步，那將來的無數導演和影視人，就必須得用千百倍的努力才能追回來！”
喬卿見封縉雲似乎還想說什麼，笑了笑，把手主動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示意他放鬆一些，不要太過焦慮。
他甚至還反過來寬慰對方：“沒事的，封哥，我能挺過來的。”
青年的眼眸深處，那簇明亮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燒起來：“拋開那些大道理，我在選擇成為導演的時候，就發過誓：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功成名就，站在昆侖獎的頒獎台上，讓全世界觀眾都看到我的作品！”
他一字一頓，像是在立誓似的：
“我喬卿，說到做到。”
封縉雲靜靜地聽完，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人，即使當下還一無所有，卻依然能讓無數人心甘情願地信任他、追隨他了。
因為他們都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野心，和一個共同的、堅如磐石的信念。
“好，”他也下定了決心，“那我陪著你，一起抗過去。”
*
關於重要投資人疑似跑路的事情，喬卿沒有告訴劇組任何人。
包括那名打電話通知他的工作人員，以及受此影響差點引咎辭職的製片人，也被他嚴令禁止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雖然喬卿知道天底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但不管怎麼說，在他籌集到足夠的資金前，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劇組的運轉一切如常。
包括候選人們的培訓，也都依然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但最終，劇組內還是有一個人知道了這個消息。
苟子鳴找到喬卿的時候，喬卿還以為他是想要解約離開劇組，沒想到，男人上來就對他說：“導演，我這張存折裡有十五萬，密碼我寫在紙條上夾在裡麵了，你拿去吧。”
喬卿咬著腮幫子，在他麵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封哥告訴你的？”
“他沒有直接說，我是從跟他聊天的時候發現不對，逼問出來的。畢竟是多年的老同學了，我還是比較了解他這個人的。”苟子鳴笑了笑，又把存折往前遞了遞，“喬導，我就不問劇組還差多少錢了，因為知道問了也沒用，以我的能力，也沒法幫上你什麼忙。”
“這十五萬，你拿著吧，能乾點什麼就乾點什麼，哪怕給劇組添點夥食費也行。”
喬卿沒接。
“你不說你養父現在在醫院住著，很需要錢嗎？”他皺眉道，“這裡麵還有我發給你的片酬吧？”
“沒有，”苟子鳴搖頭，“這錢是我爸給我留著娶媳婦用的，他住院的時候我想動，他死活不乾，說我敢動這筆錢就跟我斷絕關係。這次我把劇組的事情跟他說了，說想要拿這筆錢幫點導演的忙，他沒吱聲，我就當他默認了。”
喬卿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半天沒眨眼，眼睛有點乾澀，嘴上卻調笑道：“你要這麼說，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提前告訴你一聲，以前跟我的人可都知道
，我這人是屬貔貅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進不出，借給我的錢，要想再拿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苟子鳴隻是笑，把存折硬塞到他手裡。
“我下午還有訓練，”他說，“就不多呆了。導演，辛苦了。”
男人離開之後，喬卿一個人在房間裡呆了半小時。
出來之後，他毫無異樣地繼續開始打電話、開會、給各部門安排工作。
接下來，他從封家姐弟那裡陸續借來了一個多億；
從滿帆風那兒借來了三千萬；
從景總那裡又要到了兩千萬的追加投資；
從苟子鳴那裡借到了十五萬的老婆本；
……
…………
林林總總加起來，喬卿竟然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籌集到了整整一億八千萬的資金！
他還把之前住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在簽下合同的瞬間，喬卿提筆的動作頓了一下，在心裡歎氣還真被付光遠那個傻叉說中了，自己為了拍電影賣了房子，真是晦氣。
等電影上映了，他一定要把房子贖回來！
在艱難的心理建設後，喬卿最終還是在那份賣房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僅如此，他還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全部變賣了，雖然是杯水車薪，但至少能湊一點是一點。
隻有封縉雲送他的那輛車，喬卿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動。
原因很複雜，總之他就是不想。
在和銀行簽訂完賣身契之後，雖然手頭的資金距離三個億還是有一定距離，但至少在接下來的半年內，劇組的日常運轉是沒問題了。
喬卿最近一直借住在滿帆風家，但不是他那間公寓，而是對方名下的另一套房產。然而今天他從劇組下班回家的路上，卻被幾個帶著攝像機的記者堵在了街邊。
“喬導，網上謠傳貴劇組出現了一定的資金周轉問題，”為首的那名記者一本正經地把話筒遞過來，“請問是真的嗎？您的新電影還能拍攝完成嗎？”
喬卿腳步一頓。
他扭頭，冷冷地掃了一眼那名記者話筒上的媒體logo，在看清楚上麵的圖案之後，忽然冷笑一聲：“我說是誰消息這麼靈通……付光遠那家夥，居然還沒死心想要把我拉下水嗎？”
“我們的采訪和付導有什麼關係？”那記者佯裝吃驚，全然不談他們媒體背後的股東之一就是付光遠，“喬導，請您正麵回答我們的問題。”
“《解夢師》電影劇組，是否遇到了無法解決的資金問題？又是否會因為這個原因在不久後原地解散？”
看著那名記者咄咄逼人的姿態，和眼中不懷好意的光芒，喬卿很清楚，如果自己的表情但凡露出半點沮喪、慌亂或者氣急敗壞，明天以“《解夢師》劇組慘遭撤資被迫解散劇組”的新聞標題，就會散布全網。
到時候，彆說劇組內部人心惶惶了，就說他目前最大金主星闌文娛的股價，也會被他牽扯得一落千丈！
真到了那個地
步，其他投資人肯定也會迫於壓力集體撤資的！
喬卿在心裡打定主意，忽然昂著下巴對鏡頭示意了一下，問道：“你們這是直播還是錄播？”
記者一愣，下意識回答道：“是直播……不過請您先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喬導，不要隨便轉移話題！”
“笑話！你這是什麼態度？誰給你的勇氣，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講話？”
喬卿卻絲毫不示弱，緊盯著那記者的雙眼，步步逼近，言辭犀利地質問道：
“現在是在大街上！大庭廣眾之下，旁邊還有那麼多行人，我身為劇組導演，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被你們逮住要做直播采訪，不知道人還以為是在敲詐勒索——我就問一句話，身為記者，新聞人該具備的職業素養，是被你吞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記者睜大了眼睛，想要反駁，卻在喬卿的氣勢下仿佛舌頭打結了一樣，訥訥說不出話來。
“道歉，”喬卿指著鏡頭，義正言辭道，“當著直播觀眾的麵給我道歉，否則我不但不會回答你的問題，還會寫郵件給你的總部公司，投訴你！”
記者被他懟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