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大點，子鳴！”
身後傳來馬蹄聲，苟子鳴下意識回頭望去，看到封縉雲騎在馬上朝他奔來。
男人在他身旁勒緊韁繩：“籲——”
他騎的是一匹棗紅色的馬，鬃毛在陽光下隱隱泛著暗紅的光澤，猶如破風而來的一股火焰旋風。
似乎是因為同類的到來而覺得不安，子規意識退後了半步，有些焦躁地在原地點了點馬蹄。
苟子鳴趕緊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彆怕，彆怕。”
封縉雲坐在馬上，安靜地看著他安撫馬兒的情緒。
等到苟子鳴重新抬起頭，封縉雲用馬鞭點了點他，笑著朗聲道：“你忘了，我們上學那會兒，還一起在草原上學過騎馬嗎？那時候你騎得可比我強！”
苟子鳴也笑起來。
他終於放下了心中最後一絲顧慮和畏縮，和封縉雲一起，策馬揚鞭。
“駕！”
喬卿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見苟子鳴和封縉雲的確都很會騎馬，便在征求了馬術老師的同意後，命令道：
“把入口的圍欄打開，讓他們去外麵跑！”
導演一聲令下，工作人員紛紛撤去圍欄。
外麵是一片寬闊的人工操場，平時是用來給馬兒放風用的。雖然不如草原那般廣闊，卻也是一眼望不到儘頭的綠。
兩匹馬衝入其中，奔馳在草場上。
自由肆意，熱烈昂揚，像是無拘無束的風。
攝影機很快就跟不上他們了，改成停留在空中的無人機航拍。
封縉雲伸出一隻手，似乎是想要觸碰那近在咫尺的鏡頭，待無人機飛快地繞過他提速拉升，他勾了勾唇，再次揚鞭加速。
“駕！”
喬卿看得心癢癢。
可惜他不會騎馬，隻能站在原地眺望著他們的背影，順便調整無人機的拍攝角度。
“封哥，彆跑太遠啊！傷馬蹄！”
他遙遙衝那邊喊道。
但傳到那邊時，距離已經太遠了。
喬卿聽不見封縉雲的回答，隻聽到一聲悠揚響亮的口哨聲遙遙傳來，仿佛是在回應著他的呼喚。
兩匹馬奔跑的速度漸漸放緩了。
待馬兒停下，騎在馬背
上的封縉雲和苟子鳴兩人相視一笑，調轉馬頭，衝喬卿所在的攝製組方向揮了揮手，在他們身後，是一望無際的明媚藍天。
前台小姐深吸一口氣，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點了一下屏幕的暫停鍵，讓滿屏密密麻麻的彈幕停止滾動，然後開始瘋狂給小姐妹發消息：
“啊啊啊啊啊封縉雲好帥好帥！”
“還有，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解夢師》的這個男主角！完美符合我對年輕大叔的所有幻想！”
閨蜜不解：“年輕大叔？這是個什麼形容詞？”
她回：“你不懂！年輕是指心態和長相年輕，大叔則是那種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什麼都苦啊難啊都經曆過一遍的成熟感覺！這種類型的男人特彆適合當對象，會很有安全感的！”
“喬導看人真的牛逼，真的，從夏情再到苟子鳴，他怎麼這麼會選人？”
閨蜜很了解她的脾氣，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
“所以你現在是又入新圈了？趁現在這個苟子鳴還沒什麼名氣，你可以試試看當他的大粉頭子，說不定還能趁機搞個營銷號呢。”
前台小姐覺得閨蜜想太多了：“那你就不懂了。這年頭粉隨正主，一看這個大叔就是個性格很好的老實人，這種人就算火了，粉絲也不會為了他和彆家撕得血雨腥風的，大家都很佛係。”
正聊著，忽然她餘光瞥見門口走進來一位客人，連忙放下手機，熟練地揚起甜美微笑：“歡迎光臨，請問您有預約嗎？”
“天字號包廂。”
“好的，就一位嗎？”
“兩位。”
前台小姐注意到這位客人包裹得很嚴實，口罩墨鏡帽子一應俱全，隻有一撮卷毛倔強地從帽簷下方挺翹出來。
雖然看不清臉，但她莫名覺得這年輕人好像有點眼熟。
等接過那人遞來的VIP卡，前台小姐當場小小倒吸一口涼氣，全憑良好的職業素質，這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好，好的，是喬……咳，我是說封先生預定的包廂嗎？”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饒是如此，說話的聲音也因為激動有些顫抖，“但是天字號包廂已經有人了，請問，是和您一起的嗎？”
“是的。”
喬卿奇怪地看到前台小姐忽然無聲歎了一口氣，把她標準的營業微笑再度上揚了十五度。
“好的，這邊左手上去右轉，我們會儘快為您安排點菜服務。”前台小姐處理好了訂單，起身恭恭敬敬地把VIP卡雙手交還給他。
“……以及，祝您今晚和朋友用餐愉快。”
她刻意咬重了“和朋友”這幾個字。
喬卿沒察覺到什麼不對，接過卡收起來，剛準備離開，忽然又停下了。
他扭頭問道：“我這張卡，上次在你們這兒續了一次，大概什麼時候到期？”
前台小姐早有準備，回答道：“您的續費一共是三年，截止20XX年12月23日到期，正好是冬至後一天。每年我們這邊冬至都會
有活動，您可以趁著截止期前來參加，優惠力度會很大的。”
“知道了，謝謝。”
喬卿對這些活動不感興趣，擺了擺手婉拒了。
他推開包廂門，果然，封縉雲已經坐在桌邊了。
“封哥。”
聽到聲音，封縉雲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
他的坐姿很放鬆，但看過來時，唇角和鋒利的下頜線似乎有些莫名的緊繃。
男人沒有起身，隻是衝喬卿笑了笑：“我看到你來了，坐吧。”
於是喬卿也不跟他客氣，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對麵。
他看著一桌子琳琅滿目的菜，不少都是自己愛吃的，而且明顯都上了有段時間，不禁懊惱道：“封哥你也真是，咱倆還搞得那麼客氣乾什麼，虧我還提前了十五分鐘到，沒想到你居然到的更早，還把菜都點了……”
“這有什麼，”封縉雲調侃他，“演員請未來導演吃頓飯，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喬卿乾咳一聲，嘴角的弧度卻怎麼壓也壓不住：“這個確實，但封哥你對我有提攜之恩，咱們不能這麼算。”
“提攜之恩？”封縉雲卻像是有些失望似的，盯著喬卿的眼睛問道，“你是這麼想的嗎？沒有彆的了？”
喬卿眨了眨眼睛：“彆的什麼？”
封縉雲安靜了幾秒鐘，卻忽然提起了從前的事：“你知道嗎，那天你帶著劇組來的時候，我就和王誌民在這個包廂裡吃飯。”
喬卿點頭，這個他知道。
“那天晚上，我就坐在現在這個位置，”封縉雲垂眸望向窗外的街道，“在想事情的時候，我聽到一陣笑聲從街角傳過來，那種快樂的感染力，讓我回憶起了大學期末考結束後，和同學一起出去通宵聚餐的青春歲月……但那麼多人裡，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喬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卷毛：“封哥，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封縉雲搖了搖頭。
“是你不明白你有多特殊，”他輕聲道，眼神一直盯著桌上那條擺盤漂亮的鬆鼠鱖魚，仿佛對研究魚眼睛在燈光下的衍射有了莫大的興趣，“過去一年，在劇組拍攝的過程中，我一直都在看著你。”
“看著你以一種讓我驚歎的速度成長，成為一名足以為大家遮風擋雨、獨當一麵的優秀導演，看著你逐漸打磨出屬於自己的藝術風格，看著你……”
站在人群中，被那些前赴後繼的追隨者、愛慕者包圍著。
封縉雲低聲道：“有時候，我能感覺到，在你的心中，我大概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我也曾因為這份特殊而竊喜——”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但是喬卿，我現在漸漸發現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喬卿從一開始的一頭霧水，聽到這裡，瞬間警惕起來。
“封哥，你是不想跟我一起拍下一部電影了嗎？”他生怕有人跟封縉雲說了什麼，立刻一拍桌子保證道，“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真的，封哥，我說過很多次了，隻要你說，我拚了老命也給你辦到！”
封縉雲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緊了。
他不想去看喬卿的眼睛，因為他知道，喬卿現在的眼神一定是焦急而懇切的。
但這也是他最不想見到的反應。
“我……”
男人一開口，忽然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喬卿不解地看著似乎是陷入了極大心理掙紮之中的封縉雲，手上還很積極地給他倒了一杯茶：“喝點水，封哥，你慢慢說。”
他把杯子遞過去，卻被封縉雲慢慢壓了下來。
“不喝了，”封縉雲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掀起眼皮，一夜未睡的雙眸中滿是紅血絲，濃黑的劍眉微微蹙著，為這張英俊到令人心碎的臉龐增添了幾分淡淡的憔悴和憂鬱，“喬卿，我今天請你過來，隻是想當麵問你一個問題。”
見封縉雲如此鄭重的態度，喬卿也不由自主地坐回了座位上。
“什麼問題？”
“你對我，”封縉雲啞著嗓子問他，“哪怕隻有一秒……有過那種，我是說，關乎愛情的那種心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