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全球追影 晝眠夢君 12445 字 5個月前

“多年以後,麵對行刑隊,奧雷裡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這是《百年孤獨》開篇的第一句話,深沉孤寂的情感和時空的縱深交織融合於字句之中,被後世無數人奉為經典。

一部好的作品,首先要在開篇就要吸引住讀者的眼球。

電影也是如此。

意識空間內,觀眾們仿佛置身於萬米高空之上。

觸目所及,是一片無垠的潔白雲海。那薄霧似的雲翻湧著,飄散著,一直綿延到無限的遠方。

“我做了一個夢。”

耳畔響起了男主角低沉的獨白。

仿佛近在咫尺,又像是從天邊傳來的悠悠回聲。

“夢見我飛翔在天空。”

“俯瞰大地,無所不能。”

還不等大家從眼前的遼闊美景中緩過神來,突然,視角一轉,遮蔽太陽的雲層散去,千萬道金光照耀而來。

刺目的光線令觀眾下意識移開視線。

隻一秒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就換了天地。

夕陽的餘暉落在城市摩天大樓的外牆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鏡頭順著光線透過窗戶,飄進大樓內部的辦公室,站在辦公桌前的老板冷笑一聲,直接把手中的文件往詹青川腳下一摔:

“你被開除了,收拾收拾東西,今天就走人吧!”

不少影評人立刻反應過來,腦海中下意識冒出一個念頭:

這個畫麵切換的,有點意思。

從電影的拍攝細節中就能看出一位導演的性格,像是剛才那一幕的切換,從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廣角到外景再到內景,正常導演至少得過度鋪墊個半分鐘,再拍拍什麼車水馬龍城市繁華啦,搞點什麼希區柯克變焦炫個技啦。

但喬卿一共隻用了不到十秒。

乾脆利落,說切就切。

這次來觀影的,除了上麵的來觀摩全息電影發展的領導外,其他都是在影視行業沉浸多年的老油條。

所以儘管都對全息電影的真實畫麵感到震撼,他們內心對於這部電影的評價卻並沒有高出多少——如果光憑“真實”就能讓一部電影脫穎而出,那導演不如都去拍紀錄片得了!

他們耐下心來,準備看後續的故事如何發展。

出乎意料,在被老板炒魷魚後,詹青川卻沒有反問對方為什麼開除自己,或者是據理力爭。

他原本是想說些什麼的,但餘光瞥見了窗外一閃而過的青色蝴蝶,男人張了張嘴,便又把話咽了下去。

他默默地把腳邊的文件撿起來,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

然後便轉身離開。

看到這裡時,不少專家狠狠皺眉:

這不是典型的無效鏡頭嗎?

你要交代男主被開除的事實,大不了等事件發生後,讓男主自己用台詞說出來也行,既然沒有解釋原因

,也不表現人物性格,你拍這一段是為了什麼?

到底是個新人導演,處理節奏的手法還遠達不到成熟……

不少人腦袋裡剛冒出這個念頭,忽然,剛打開辦公室大門的詹青川猛地停下腳步,整個人像是定在了原地。

“怎麼了?”老板在後麵不耐煩地問他,“你還有什麼問題嗎?有問題就去找人事!”

“……不,”詹青川看著眼前藤蔓虯結、潮濕陰暗的原始叢林,和隱藏在叢林深處窺探著自己的陰森雙眼,慢慢說道,“沒有。”

這時觀眾的視角是在他的身後,能清晰地看到男主握住門把手的手指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和後背白襯衫下陡然緊繃的線條——這點細節很考驗演技的分寸。

但隻過了短短一瞬間,他又緩緩放鬆下來。

男人垂眸喃喃道:“什麼都沒有。”

然後抬腳邁出了大門。

刹那間,一切幻象都恢複了正常。

但觀眾卻被這反常的一幕嚇得寒毛直豎,不得不說,那雙躲藏在暗中窺探的雙眼的確十分嚇人,全息光影更是將幽謐詭譎的氣氛烘托得恰到好處。

而男主角對於“異常”的反應也非常出色,大部分時候,主角經常大喊大叫的恐怖片倒會令人生厭,反應越平淡,反而越能在觀眾內心埋下懸念。

帶著這個“為什麼”,他們繼續往下看。

夜晚,城市突降暴雨。

電閃雷鳴的深夜,拖著疲憊身軀回到狹小出租屋內的詹青川終於遇到了女主,也搞清楚了自己近來這一係列不順黴運和恐怖幻象的源頭——

“你說,讓我帶著這玩意兒去拯救世界?”

詹青川握著夢妖從研究所偷來的那把流光劍,低頭打量一番後,抬頭看著正盤膝坐在床邊呼嚕呼嚕吃泡麵的少女,平靜的表情之下潛藏著某種生無可戀的情緒:

“先不說我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哦對不起托你的福現在是無業遊民了,最多隻能算得上是英雄片戰爭片中的NPC角色,就算我聽了你的話,現在就出發,去和夢境中的邪惡勢力英勇抗爭——”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分量十足的長劍,篤定道:

“帶著這個,我連地鐵安檢都過不了。”

漆黑的電影院中傳來一陣輕微的笑聲。

因為意識同步率50%的原因,意識空間內觀眾們的反應,也會一定程度上地傳遞給現實。

封縉雲看到這段時也笑了。

他其實沒想到喬卿會把這段也加上去——因為這段劇情其實是在現實中真的發生過的,但主角不是苟子鳴,而是喬卿本人。

當時他們的大巴車拋錨在半路,場地租賃又有時間限製,無奈之下,劇組隻能選擇去乘坐交通工具。

因為劇組的道具很多,所以當時每個人基本都帶著兩三樣東西。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過安檢,結果一半人都因為攜帶違禁品被攔了下來。喬卿跟那位負責安檢的大姐好說歹說,

都快說破了嘴皮子,什麼場地審批證明、導演證拍攝證,連他在百度百科上的詞條都亮出來了,那位大姐就是不鬆口。

沒辦法,最後他們隻能分成了兩撥人,一半帶著能過的道具坐地鐵,剩下的則叫了兩輛大型貨拉拉,連人帶道具一起拉走。

喬卿因為不放心他的寶貝攝像機,堅持要跟著另外一撥人一起坐貨拉拉,說鏡頭在人在,他不在了鏡頭也要在。

封縉雲自然也是跟他一起。

他這輩子坐過上千萬的豪車,也坐過私人遊艇和私人飛機,但跟著那麼多人一起擠擁擠狹小的貨車車廂,那還真是第一次。

但封縉雲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甚至還有些懷念。

他清晰地記得,當時喬卿盤膝坐在車廂昏暗的角落裡,懷中緊緊用棉被裹著他的寶貝攝像機,跟他靠在一起,胳膊挨著胳膊、腿挨著腿的感覺。

溫熱的體溫從輕薄的布料下麵傳導過來,偶爾,身旁青年的發尾還會像貓兒一樣輕輕搔過肩頭。

全程封縉雲都沒怎麼說話,但他滿心想的都是那篇□□同人文中的片段。

有一次,司機在前麵刹得急了,昏昏欲睡的喬卿還差點一頭撞進他懷裡。封縉雲精神一振,心道機會來了,便啞著嗓子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睡一會兒,可惜的是喬卿怕給他添麻煩,最後還是沒答應。

除了封縉雲,正在觀看電影的劇組其他人也回憶起了這段經曆。

當初叫所有人都焦頭爛額的困難,如今看來,卻成了令人懷念的過去。

隔著頭盔,聽著周圍隱隱傳來的笑聲,封縉雲輕聲問道:“你這算不算夾帶私貨?”

喬卿已經看過很多遍成片了,心思本就不完全在電影內容上,聽到封縉雲的聲音,他回答道:“適當加一點輕鬆愉快的元素,不會影響電影的節奏的,讓觀眾笑一笑不好嗎?”

封縉雲似乎是笑了一聲:“我發現,你們這些創作者好像都有點壞心思。”

“為什麼這麼說?”

“現在讓他們笑,待會兒又讓他們哭,這還不叫壞心思?”

封縉雲說著,卻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天跟喬卿告白的時候。

就像電影跌宕起伏的劇情一樣,他當時心情的大起大落,也不過如此吧。

“如果不讓觀眾又哭又笑,他們為什麼要花錢進電影院,來看我們的電影?”喬卿卻反問道,“還記得那句話嗎,電影是造夢的過程?那既然是夢,劇情自然要精彩一些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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