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這次實數歪打正著,直到費靖來找他，他才有種“原來這事兒居然這麼火了嗎”的恍然心態。
在那條招聘的微博底下，很多人都在評論區裡問他,電影的劇情是講什麼的,以及最關鍵的，什麼時候上映？
喬卿當然不會隨意劇透。
他隻是發了一張製作組全員的大合照。
@導演喬卿：“本人以及團隊將和@費靖導演工作室通力合作,預計會在明年年底之前，完成全球首部全息動畫電影《鬼怪公司》的製作,敬請期待！”
這條微博一發,頓時在影視圈和整個互聯網上引起了一波大地震。
很多人讚揚喬導不愧是第九代導演中最為激進的新銳，《解夢師》國內剛下片沒多久,他居然就毫不留戀地拋開一手打造的大IP，轉而把精力投入到全新的領域繼續開拓創新，著實是勇氣可嘉。
但也有不少業內人士表示,喬卿這麼做,幾乎等同於自尋死路。
有專家還為此專門發了一條長達十幾分鐘的視頻，在其中侃侃而談：
“動畫行業,自古以來2D為王，受眾群體也和真人電影區彆很大,所以全息動畫電影這個概念,對於市場來說是完全嶄新的。”
“嶄新，意味著機遇，但也意味著不可估量的風險。喬導現在要是繼續拍全息電影,雖然不能保證一定會像《解夢師》這樣大爆,但至少觀眾也肯定買賬；可要是改換賽道去做全息動畫電影，那製作組就得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
那位專家說到這裡，語氣逐漸嚴肅起來：
“大家都知道,一直以來，短視頻對電影產業的衝擊很大，但大家不知道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人電影產業畢竟關乎著上下遊上百個細分領域，所以觀眾們時不時還能在電影院看到好電影，然而對於相對輕投資、投資回報率又不甚理想的動畫產業來說，這個漫長的看不到儘頭的寒冬，已經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
“長到全球每年都有至少上百家動畫公司、或者工作室在破產倒閉，產業整體市值也萎縮了近三分之一，幾乎不可能再重現當初大IP動輒幾十億票房的輝煌了。‘吃力不討好’是大家對於做動畫的共識，包括動畫行業的從業者，也都是這樣認為的。”
在一通理性分析後，他突然調轉矛頭對準喬卿，言辭辛辣地說道：
“如果喬導和費靖一樣，是一位一直在動畫行業耕耘的理想主義者，那他做動畫電影，還有情可原；可很顯然，他並不是。但要說他是為了錢的話，縱觀近十年來上映的動畫電影，最高票房也不過二十億，甚至還沒到《解夢師》的二分之一，他喬卿再有本事，難道還能突破這個行業的天花板嗎？”
“所以讓我們重新開始思考，喬卿導演這番舉動，究竟是為了什麼？”
“從出道開始的一係列奇葩操作，成功讓他在互聯網上收獲了大批流量，喬導嘗到了甜頭，從此不斷複製著他這套靠博眼球立人設，進而攫取觀眾關
注度的操作，事到如今，在頻繁上熱搜、收獲百萬粉絲後，喬導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網紅導演’。”
那位專家在視頻中說得頭頭是道，邏輯更是仿佛嚴絲合縫，毫無破綻，“粉絲們的無腦追捧，和《解夢師》的爆火，更是讓他一躍成為第九代導演的派頭軍。但在我看來，他最多隻能算得上是一位網紅，一個表現型人格旺盛的商人，甚至不配被稱作一位合格的電影人！”
“若非如此，他就不會乾出這樣一番匪夷所思的操作，不信的話大家請看——”
“華影投資、夕陽產業、理想情懷、雙導演執導，這幾個關鍵詞加在一起，流量有了，觀眾認同度也有了，哪怕最後做出來一坨狗屁不通的玩意兒，對於幕後資本的損失也沒有那麼大，外界的輿論也會對此多加包容，綜合起來，這不就是華影目前最想要的洗白策略嗎？”
這條標題名為《理性剖析喬導和華影幕後戰略》的視頻在發出去後，果不其然，當晚就爆了。
播放量和轉發量都是驚人的高，然而評論區卻並不像這位專家所預想的那樣腥風血雨，反而出現了一副異常詭異的和諧景象：
無論是黑喬卿的，還是吃瓜網友，甚至是喜歡喬卿的粉絲們，都對他表示了由衷的讚揚和敬佩的態度——
竟然敢噴喬導，勇者啊！
上一位噴他，哦錯了，是噴封縉雲的那個倒黴營銷號，可是都已經被喬導懟到自己銷號跑路了！
不過這位名叫嚴祁的專家雖然有蹭熱度之嫌，咖位卻也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營銷號能比的。
他不僅是官方認證過的“專家”，簡介裡還帶著一大串頭銜，什麼客座教授資深製片十年影評人雲雲，所以對於後續的發展，大家也都很期待。
喬導究竟會怎麼應對呢？
喬卿看完這條視頻之後，立刻轉發給了在片場的封縉雲。
封縉雲以為他是覺得委屈了，發過來一個“摸摸貓貓頭.jpg”的表情包，又安慰他：“彆太放心上，你如果想要往前走的話，周圍就永遠少不了這些嗡嗡叫的蒼蠅，這是沒辦法避免的。”
可能是覺得這樣不夠，他很快又發來一條語音，帶著淡淡歉意：
“要現在視頻嗎？抱歉，我這邊馬上要開拍了，大概還能再擠出五分鐘時間陪你。”
“不用了，”喬卿打字回複他，“哥你先忙吧。我沒覺得委屈，隻是有點奇怪，我在他們心目中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形象？”
封縉雲笑了：“你以為呢？當初他們在私底下偷偷喊你大魔王，我不信你不知道。”
喬卿有點鬱悶：“我覺得我這人還挺和藹的啊。哥，你覺得我凶嗎？”
封縉雲：“嗯……哭起來是挺凶的。”
喬卿臉紅了：“那是因為……”
封縉雲見輸入框上麵一直顯示著“正在輸入中”，就知道對麵的小卷毛導演被他戳中了心事，估計現在正在紅著臉拚命打字辯解呢。
他勾起唇角，對著手機低
聲說了一句：“我先去拍戲了，回聊。”非常貼心地主動給了喬卿一個台階下。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剛認識的時候喬卿的膽子大到沒邊，在一起之後，臉皮卻好像變薄了不少？經常動不動就臉紅心跳的。
不過，封縉雲的視線掃過喬卿以他名義給劇組點的愛心咖啡，默默地想。
這樣也很可愛。
喬卿聽完封縉雲發來的這條語音，臉頰的燙意慢慢退減，但耳根卻泛起了一陣酥麻的感受。他揉了揉耳朵，情不自禁地回憶起了前不久在衛生間隔間內的回憶，仿佛封縉雲現在真的就在他身邊低聲耳語安慰他一樣。
“喬導笑得好可怕……”
路過茶水間的兩位員工你推我搡，一臉驚悚地離開了。
眾所周知，喬導笑得越甜蜜，那就代表有人要倒大黴了！
喬卿這才回過神來。
雖然他現在一點兒都不生氣了，但回應還是要回應的。
如果不正麵硬碰硬地懟回去，而是任由這些所謂的專家、營銷號之流踩著他博取流量，那就不是他喬卿的作風了。
在婉拒了費靖的聲援後，喬導一如既往地真身上陣，對於這起在網上鬨得沸沸揚揚的輿論事件，他是這樣回複的：
“第一，做動畫電影的原因很簡單，我是個導演，我目前缺錢，但我手頭暫時沒有能讓我入眼的好劇本；第二，費導正好有一個很好的劇本，我又有資源，對動畫電影這個領域也很感興趣，所以我們兩個是一拍即合雙向奔赴，沒大家想的那麼多套路和陰謀論。”
那位嚴專家一見喬卿發的這條微博，立馬又來勁了。
僅半小時後，他就開了直播。
他在直播間內激烈抨擊道：“身為一名導演，居然公然說出是因為缺錢才製作一部電影！隻能說我對他的評價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著實不配當一名電影人！”
喬卿慢悠悠地登上了自己的菠蘿直播賬號，發了一條彈幕：“這位嚴專家，在罵我之前，麻煩先把你的打賞渠道關了。順便，敢和我連麥嗎？”
在喬卿的金標賬號出現在直播間的那一刻，屏幕上的彈幕瞬間爆炸了！
嚴祁咬牙切齒地瞪著飛速攀升的人氣值，剛才收禮物時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憋屈。
但為了自己的名聲和臉麵，喬卿的話他還不能不應。
“行！打賞渠道我關了，喬導，今天咱們就來好好辯論一番，你說，我剛才評價你的話不對嗎？”
喬卿：“自然不對。”
嚴祁冷哼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承認，但微博可是你自己發出來的，直播間的大家也都在看著呢，難道你要和網友們狡辯，那條微博其實不是你自己發的嗎？”
“是我自己發的，但我很想問，在您看來，當導演是不能缺錢了，還是連承認自己沒錢都不行了？”喬卿疑惑反問，“我是當導演，不是當神仙了吧？我不要吃飯的嗎？”
雙眼放光的吃瓜網友們：好好好，喬導的嘴果
然永遠不會讓他們失望！
好精彩的一出大戲！
現在又來到了嚴專家的回合，不知道嚴專家會怎麼回應喬導的質問呢？
嚴祁氣道：“喬卿導演，請你不要偷換概念！這根本不是一回事，我說的是你對電影完全沒有身為藝術家對作品的尊重，完全隻把它當成盈利的工具！”
喬卿立刻回懟：“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尊重？如果把一件事當成盈利工具就是不尊重，那我是不是也能說，靠在網上販賣知識的嚴專家你也對知識沒有絲毫尊重了？”
嚴祁：“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究竟是什麼意思？”喬卿步步緊逼，絲毫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我還想問問嚴專家，你口口聲聲說我不配當電影人，那請問你有評判一個人配不配當電影人的資格嗎？如果沒有，那你就是在胡說八道信口雌黃；如果有，那我倒要問問，影視行業究竟哪些人符合你的標準，又有哪些不符合？”
嚴祁被他一番話懟得無話可說，支支吾吾半天，都回答不到點子上，聽得喬卿也不耐煩起來，覺得跟這種人再糾纏下去實在沒品。
他見直播間觀眾已經達到了10w+，便丟下嚴祁，對觀眾們說道：
“各位觀眾，今晚我們會發布《鬼怪公司》的宣傳短片，各位可以關注一下電影的官方微博賬號，今後如果有相關的變動資訊，我們也會一並發布在這個賬號上。”
“最後，非常感謝各位粉絲觀眾們對《解夢師》的支持，但我想說的是，作為一名導演，我不會止步於此，我對電影的熱愛，也並不會因為旁人的質疑和誹謗而動搖。”
說完，喬卿壓根兒沒有理會那位被他氣到渾身僵硬的“專家”，徑直下了播。
沒過兩分鐘，一條名為#好想和喬導借一張嘴#的詞條就衝上了熱搜。
“我也好想和喬導借一張嘴，”當天下午的會議室內，費靖感歎道，“我就是嘴笨，在外麵經常因為這個吃虧，要是有了喬導的口才，我還擔心今後拉不到投資嗎？”
喬卿站在白板前，抱臂看著這群人，神色無奈。
“你們一個個的，吃瓜速度倒是蠻快，”他說，“攝製表剛剛規劃出來，接下來一年咱們的任務這麼重，怎麼感覺你們都一副好輕鬆的樣子？不怕到期完不成任務嗎？”
費靖眯著眼睛，抿了一口麵前的茶水。
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