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1 / 2)

思及此, 盛兮顏的心裡有些意味不明,她沉吟片刻,問道:“蘭嬤嬤。郡主有沒有經常吃, 或者天天吃的東西。”

經常吃或者天天吃的?

蘭嬤嬤微怔,意識到,她的意思是,郡主這病不是病, 而是被人動了手腳……

這麼一想, 她的心底拔涼拔涼的, 一陣膽寒。

她噏了噏嘴唇, 隻說出了兩個字:“補湯……”

補湯?盛兮顏正要細問, 就有丫鬟在簾子外頭稟道:“郡主, 吳嬤嬤送補湯來了。”

蘭嬤嬤緩了緩眼中翻滾的情緒,看了靜樂一眼, 說道:“讓她進來。”

她扶著靜樂坐好了,又在她身上蓋了一條薄毯, 隨後就有一個嬤嬤挑開簾子走了進來, 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丫鬟, 小丫鬟的手上端著一碗補湯, 這補湯還冒著熱氣,散發著濃濃的參味。

吳嬤嬤有五十來歲的年紀了,一副慈眉善目的相貌, 頭發規規矩矩地盤了個圓髻,隻插了一根銀釵。

她走到了靜樂跟前,看了一眼同樣也坐在美人榻上的盛兮顏,滿臉堆笑地說道:“郡主,奴婢聽說您身子不爽利, 可好些了沒?”

靜樂郡主微微頜首,有氣無力地說道:“好些了。”

吳嬤嬤憂心忡忡地說道:“周良醫昨日來請平安脈的時候也說了,您近來身子虛,讓您好生養著,您偏就不聽,非說自己是勞碌命。”她絮絮叨叨地接著道,“奴婢特意從庫房裡找了一根老參出來,讓周良醫瞧過,便與補湯一並熬了。您快趁熱喝吧。”

“您這樣,老王爺在天有靈又怎麼放心得下呢。”

她說著就從小丫鬟的手裡接過補湯,呈了過去。

“郡主。”盛兮顏嬌滴滴地嗔道:“您剛剛還嚷著不舒服呢,我就說是中暑了,你偏不信,這中暑呢就該喝些涼的,這碗燥熱的補湯喝下去,您一會兒就又要喊不舒服了。”

她的小臉虎著,說起話來又嬌又嗔,還反客為主地吩咐道:“蘭嬤嬤,拿杯冰鎮過的果子露,這天氣還是喝果子露最舒坦。”

“中暑?”吳嬤嬤驚訝地脫口而出道,“郡主不是胸口痛嗎?”

盛兮顏的眼中掠過一抹異芒:“郡主是中暑啊,嬤嬤您是從哪兒聽來的說郡主胸口痛?”

吳嬤嬤:“……”

她的眼神閃躲了一下,笑著說道:“是奴婢慌了神,一聽說郡主不舒坦就以為您是老毛病又犯了。”

盛兮顏適可而止,隻笑笑道:“原來如此。”

吳嬤嬤又看了一眼盛兮顏,這一次,目光中添上了些許探究。

她嘴上笑著說道:“盛大姑娘,郡主每天這個時辰都要用補湯,是周良醫特意叮囑過的。”她說著,又向靜樂道,“您先喝了吧,不然要放涼了。”

“涼了就涼了唄,王府裡也不是沒有小廚房,喝的時候再熱熱就是。”盛兮顏衝靜樂甜甜一笑,“對不對啊,郡主。”

她的嘴角一彎,頰邊就浮出了兩朵淺淺梨窩,又甜又乖。

被她這麼看著,靜樂的心幾乎都要化了,她的眉眼都在笑,好脾氣地說道:“你說不吃,就不吃吧。吳嬤嬤,你先放著,我一會兒再吃。”

吳嬤嬤遲疑了一下,就把補湯放到案幾上,屈膝道:“若是涼了,您喚奴婢一聲,奴婢再去給您熱。”

靜樂點了點頭,讓她下去休息了。

門簾高高挑起又落下。

待吳嬤嬤走後,盛兮顏拿起了那碗補湯,放在鼻下嗅了嗅,在濃重的參味和其他各種藥材氣味的的掩蓋下,有一種淡淡的腥臭味若隱若現,要不是她五感敏銳,很容易就會忽略。

“盛大姑娘?”蘭嬤嬤緊張地問道,“這補湯難道真有什麼問題?”

靜樂同樣也看著她。

盛兮顏聞過氣味後會,又喝了一口,眯著眼睛,細細地品著。

過了一會兒,才肯定地說道:“有。”

“不是毒藥。”盛兮顏先是肯定這一點,再道,“是蝕心草,長期服用會對心脈有損,有礙壽數。”若是長期微量服用,胸口會時不時地疼痛難當,但在脈象上又會與胸痹很像。而要是再加大用量,心口疼痛會發作得越來越頻繁,甚至會胸痹而亡。

盛兮顏有些明白,靜樂郡主上一世為何會早逝了。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蘭嬤嬤還是被這話驚了一跳,手中的帕子也滑落到了地上。

她心緒大亂,連聲問道:“那郡主要不要緊?”

盛兮顏蹙眉沉思了好一會兒,不答反問道:“郡主,您這補湯是什麼時候開始喝的?”

“有四年了。”靜樂很肯定地說道,“四年前,我當時大病了一場,病好後,周良醫就說我的身子太弱,這才開的這補湯,日日服著,這些年來,補湯的藥材也換過好幾輪了,都是吳嬤嬤親手熬的。”

說到這裡,她自嘲地搖了搖頭。

鎮北王府一直都是內緊外鬆,時不時地會故意漏一些不大不小的消息出去,這樣上頭的那一位才會放心。

她在京城,兒子在北疆,他們母子倆是相互挾製的。

一個質子,不能擁有太多的秘密的,不然會連累在北疆的楚元辰,一旦皇帝在後方搞出什麼幺蛾子,楚元辰就會腹背受敵,作為一個質子,該做什麼,靜樂其實很有分寸。

但是她身邊用的人全都是靠得住的,要麼是用了多年的老人,要麼就是受過鎮北王府恩惠的。也就是前陣子,她給楚元辰問卦的事被泄露到了太後那裡,她才懷疑自己身邊的這些人可能出了問題。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連吳嬤嬤都能被收買。

想到這裡,靜樂的心口不禁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痛,一股腥甜在喉中翻滾,雙唇更加的慘白,手指死死地攥著蓋在身上的薄毯。

盛兮顏趕緊取出銀針,給她用了針,過了一會兒,她的情緒才漸漸平靜,唯獨臉色依然煞白難看。

盛兮顏收了針後,又輕輕給她揉著手上的穴位,幫著她緩和情緒。

“吳嬤嬤是我的乳嬤嬤。”靜樂舒服了不少,主動告訴她,“她是我母妃的陪嫁,後來嫁給了王府的侍衛,自打我出生起,她就在我身邊了。”

對任何人來說,乳嬤嬤都可以算是非常親昵和信任的人了。

靜樂一直把她視為心腹,從來沒有避過她。

本來吳嬤嬤年紀大了,靜樂就讓她回家去榮養,銷了她一家子的奴籍,但在父王過世後,她又回來了,說放心不下自己。

直到靜樂發現自己的身子骨越來越差,而她的湯藥例來都是吳嬤嬤親手伺候的,這才起了一點疑心。

靜樂曾讓蘭嬤嬤悄悄拿了補湯去外麵的醫館,去了不止一家,都說沒有異樣,也正因為如此,靜樂有時也懷疑自己是草木皆兵了。

靜樂嗤笑道:“我是真沒有想到……”

蘭嬤嬤隻關心靜樂的身體,滿懷期望地向著盛兮顏道:“盛大姑娘,您看這要怎麼辦?”

“補湯不能再喝了。”盛兮顏斟酌著說道,“我開一個方子先吃吃看。”

靜樂郡主的心脈很弱,她估摸著至少已經服了三四年的蝕心草了,就算現在斷了,造成的損傷也挽回不了。

她打算回去後再翻翻醫書,外祖父的行醫筆記裡,其中有一本寫的就是一些極其罕見的草藥,其中也包括這隻生長在沼澤附近的蝕心草。要不是外祖父把蝕心草的性味寫得一清二楚,她怕是也分辨不出來。

上一世的時候,盛兮顏自覺把外祖父留下的醫書全都看得滾瓜爛熟了,但是現在一旦用起來,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囫圇吞棗,要學得還多著呢!

蘭嬤嬤不住地點頭:“好,好,盛大姑娘,您開方子吧。”說著,她就要親自去給她伺候筆墨。

盛兮顏打斷了她問道:“郡主這兒方便熬藥嗎。”

她這話一出,蘭嬤嬤沉默了。

連吳嬤嬤都出了問題,現在怕是真不能說王府堅如鐵桶了,而且還不知道這岔子到底出在哪裡,有多少人牽扯在內。這若熬起來藥來,動靜難免會大,倒是不怕動靜大,隻是容易打草驚蛇。

盛兮顏也想到了這一點:“我回去給郡主做些蜜丸先吃著吧。”蜜丸比湯藥省事多了。

靜樂點了點頭,她的神情已經恢複如常。

這些年來,她什麼事沒有遇到過?不過是身邊人的背叛而已,她不在意。話雖這麼說,但靜樂的心中也難免會有些受傷,那一陣一陣的抽痛讓她難以全然釋懷。

盛兮顏掩嘴一笑,烏黑的杏目仿佛含著璀璨星辰,她毫無掩飾地說道;“郡主,您能賜我一個嬤嬤嗎。”

靜樂挑了下眉。

盛兮顏掰著手指,笑吟吟地說道:“我院子裡頭隻有兩個丫鬟,正需要一個嬤嬤呢。”

靜樂:“……”

盛兮顏接著往下說:“我覺得吳嬤嬤就不錯,您把她賜給我用幾日吧。”

靜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借著這個名義把吳嬤嬤從自己身邊調開。

她自幼喪母,府中又是繼母當家。如今與阿辰定下親事,自己派一個嬤嬤過去幫著她料理大婚事宜再尋常不過了,任誰也不會起疑。

靜樂領了她的好意,搖了搖頭,自己還不至於連個嬤嬤都製不住。

盛兮顏意有所指地說道:“哪有防賊千日的道理。”

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