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2 / 2)

楚元逸猶猶豫豫地跟著他走了。

靜樂打發了兩人自己去玩,歎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

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對靜樂來說都是可以的,這也不是什麼重要事,他偏就什麼都不說,優柔寡斷,完全沒有自個兒的主意。

“顏姐兒,你說要不要把他放到軍中去練練?”靜樂早就這麼想了,又擔心引起皇帝猜忌。

近來鎮北王府的情況是比幾年前要好得多,也還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不能走錯。

“郡主,還是問問世子吧。”盛兮顏說道,“世子興許另有打算。”

她說得很對。靜樂默默點頭,兩人一同走進了水榭。

十月末的風漸涼,水榭裡點著暖爐,又有熏香冉冉升騰起白煙,教坊司的歌姬正抱著琵琶說書,她的聲音婉約,琵琶悠揚,煞是好聽。

靜樂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同盛兮顏說說笑笑,問她最近看的話本子,說起京城新來的一家胭脂鋪子的胭脂好看極了雲雲。

沒多久,人就漸漸多了,靜樂身份尊貴,不少人過來與她見禮,又坐到了她的身邊。

今日北燕獻國書,這大功必是楚元辰。

“郡主。”靖國公世子夫人恭維著說道,“世子爺這次必是要襲爵了。”

老王爺已經過世四年,就算先前,北疆戰事緊張一時沒能顧得上襲爵,這次楚元辰立了大功回來,怎麼也該襲爵了。

靜樂微微笑著,不置可否。

這句話,倒是打開不少人的話匣子,紛紛湊趣著跟了幾句,一時間也說得熱鬨。

盛兮顏乖乖坐著,雙手相疊置於膝上,也不插話。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楚元辰這一回必是能襲爵的,畢竟,總不可能舍了這個長孫,把爵位給還未成年的楚元逸吧?

歌姬抱著琵琶唱了一段書,程初瑜來了,見過禮後,就拉上了楚兮顏出去玩。

盛兮顏一走,承恩公夫人感慨著說道:“盛大姑娘真是好福氣,德言容功也是樣樣都好。”她先是把盛兮顏誇了一通,又道,“就是年紀瞧著還小了些,等過了門,怕是還得等上兩三年才能有孩兒。哎,這委實……”

承恩公府是當今元後的母家,如今的承恩公是元後的嫡長兄。

這話一出,不少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誰都不傻,當然明白承恩公夫人的意思,神情多少有些微妙。

有人更是扼腕自己慢了一步,讓承恩公夫人給搶先了。

鎮北王世子尚未娶妻,也無侍妾,膝下猶空,如今雖為世子,一旦襲了爵,藩王是能請封兩個側妃的,側妃也有誥命,不是普通的妾。更何況,鎮北王府又是大盛朝唯一的藩王,聲勢赫赫,就算舍不得家裡的嫡女,用庶女來換得一個藩王側妃還是血賺的。

可惜,讓承恩公夫人搶先了一步!

不過,就算讓承恩公府得了一個側妃,那還有一個呢……有人蠢蠢欲動,準備找個機會插話。

承恩公夫人接著說道:“我家三丫頭今兒也來了,一會兒我讓她來給郡主見個禮吧。”

靜樂的眼角往上一挑,雙手捧著南瓜型的手爐,塗著丹蒄的手指在手爐上慢慢摩挲,含笑著說道:“夫人,您府上可是由庶子襲爵?”

承恩公夫人怔了怔,笑道:“郡主,您在看玩笑吧。”

靜樂慢條斯理地問道:“難道不是嗎?”

承恩公夫人正色道:“大榮祖製,唯有嫡子才能襲爵。”

靜樂的嘴角一揚,淡淡地說道:“既然隻有嫡子才能襲爵,那要庶子又有何用?”

承恩公夫人:“……”

她支支吾吾了一下,訕訕道:“話也不能這麼說……這嫡子也有中庸無能的,庶子亦有出色能乾的。我朝曾有過先例……”

靜樂輕笑著說道:“看來夫人府上的庶子應該比嫡子更為出色吧,不然怎麼就如此深有體會,既然有才乾,也彆浪費了,本郡主就向皇上請個旨,皇上重立世子如何?”

承恩公夫人:“……”

她的麵色有些難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隻能乾笑道:“郡主,您彆開玩笑了。”

“開玩笑的是夫人你吧。”靜樂嗤笑道,“您府上的三姑娘不必來請安了,本郡主當不起。”

承恩公夫人:“……”

她的嘴角緊抿。

世人多是在意子嗣,更何況鎮北王府本就子嗣單薄,鎮北王世子都過了二十了,靜樂郡主難道就不急嗎?!

靜樂素來不喜拐彎抹角,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直接就把話給說開了:“我們鎮北王府雖然家大業大,但也不想白白養些沒什麼用的人。

她這話說得不留一點情麵,打消了某些人心中的那點小心思。

有人暗暗慶幸,還好讓承恩公夫人搶先一步,不然現在丟臉的可就是自己了。

永寧侯夫人這會兒剛到,一走進水榭就剛到了靜樂的這番話,心裡很不滋味。

從前她瞧不上盛兮顏,可是現在,盛兮顏卻被彆人捧在手心裡,視之若寶。用不了多久,自己再見到她怕是隻能屈膝行禮了。原本以為沒了盛兮顏,兒子可以找到更好的,沒想到……

因為趙元柔,永寧侯府現在都已經成為京城的笑柄。

她順了順氣,默默地走了過去,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笑著與人寒暄起來,四周總有一道道微妙的目光投諸到她的身上,這讓她如坐針氈。

她實在坐不下去,就借口悶熱,出了水榭吹吹風。

秋日的日頭暖洋洋的,秋風正好,不冷不熱,正適合放紙鳶,園子的上空已經飛起了好幾個紙鳶,有蝴蝶,有大雁,四周時不時響起銀鈴般笑聲。

盛兮顏的手裡也正拿著一個牛角線軸,放飛在藍天的是一隻蒼鷹的紙鳶,在這滿園子鳥啊蝴蝶的紙鳶中顯得極為特彆。

她拿著線繩,和一旁的程初瑜說著笑,兩人笑靨如花。

放個紙鳶而已,有這麼開心嗎?真是沒見過世麵。永寧侯夫人的心沉甸甸的,想讓自己彆去理會她,視線卻總是不受控製地落在她的身上。

忽然她眸光一動,注意到了墜在盛兮顏腰間的那塊羊脂白玉佩,伴隨著盛兮顏的來回跑動,玉佩也在她腰間一晃一晃,連著她的心也跟著一跳一跳。

這麼重要的東西,她怎就隨隨便便戴在了身上?!也不怕摔了。

永寧侯夫人下意識地朝前走去,立刻又停了腳步。

她不知道該和盛兮顏說什麼,上次事後,她被那雷弄得快一個月沒有睡過好覺,隻要一閉上眼睛,耳邊就會響起“轟轟”的悶雷聲,然後就會驚醒。

她就打算放棄算了,隻當無緣,然而,這些日子來,永寧侯府簡直就跟了遇到瘟神似的,事事不順,不管是周景尋的婚事還是差事……從禁軍到五城兵馬司,簡直就是絕了周景尋的前程。這讓她又想了這塊玉佩,要是她能夠拿到它的話,說不定一切會有所好轉……不,是一定會好轉。

她想過花大價錢問盛兮顏買,可先前剛剛才被盛兮顏訛走了兩萬兩銀子,隻怕盛兮顏已經對玉佩上了心,她想買,盛兮顏也不一定願意賣。

如今的盛兮顏已經不是她能夠隨隨便便得罪的。

“呀!”

這時,盛兮顏突然發出一聲輕呼,她的紙鳶擦過了一段樹枝,線斷了,蒼鷹紙鳶隨著風飛了出去,越飛越遠。

盛兮顏懊惱地看它飛走,把手上的線軸塞給了程初程:“我去撿。”

程初瑜:“我與你一塊兒去吧。”

“不用了。”盛兮顏笑著搖頭道,“我看到它往那邊飛了,很快就回來。”

她說著,提著裙袂,腳步輕快地跑了。

永寧侯夫人站在原地,遲疑了半刻,如鬼使神差一般,悄悄跟了上去。

盛兮顏沿著紙鳶飛走的方向快步走去,她記得是往一個八角涼亭的方向飛去的。

她繞過了水榭,又沿湖走了一陣,果然,就看到一隻蒼鷹掛在涼亭附近的一座假山上。

她跑到那座假山下,輕輕喘氣,有些傷腦筋地抬頭去看。

這假山著實有些高,至少有十來尺,四周也沒有宮人,更找不到這麼長的樹枝,顯然是拿不下來的。

永寧侯夫人就看到她左右為難了一會兒,繞到了後頭的一座假山。

這座假山更高,足有二十餘尺,假山上還有石階,可以供上登上遠眺,而兩座假山上突起的岩石隻相距最近的地方還不到三尺,可以勉強夠到紙鳶。

見盛兮顏想也不想就上了石階,永寧侯夫人心念一動,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

盛兮顏要是從假山上摔下來……這玉佩。

永寧侯夫人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告訴自己說,假山才這麼點高,摔下來也不會死的,她隻是想要玉佩而已。就算玉佩摔碎了也無妨。

這麼想著,她的腦子被玉佩徹底蠱惑了,她放慢腳步,悄悄尾隨在盛兮顏的後頭上了台階。

然後就見盛兮顏在山腰處停下腳步,整個身體探了出去,試圖去抓那隻掛在另一座假山岩石上的紙鳶。

永寧侯夫人的手在顫抖,她想也不想,就猛地用力朝她背後推去。

千鈞一發之際,盛兮顏突然一個飛快地側身,永寧侯夫人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向外傾倒了出去,半個身子懸在了外頭。

盛兮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沒有把她拉回來,也沒有讓她掉出去,隻是保持住了一個詭異的平衡。一塊凹進去的岩石,承受了她大半的重量。

盛兮顏單手把玩了一下腰間的玉佩,意味深長地說道:“夫人,真是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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