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1 / 2)

就算沒有拿起來細看, 盛兮顏也能一眼認出,這就是前些日子,她給了楚元辰的玉佩。

給出去以後, 盛兮顏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後麵就沒有催促過。

蕭朔主動說道:“這塊玉佩原本是我的。”他說著,從袖袋裡又拿出了一塊相同的玉佩。

一樣的羊脂白玉, 上麵一樣都雕刻了麒麟,兩塊玉佩, 無論是玉質,還是工匠的手藝, 都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 一塊是麒,一塊是麟。任誰都看得出來,它們定然是一對的。

盛兮顏拿起玉佩,挑了下眉梢。

也就是說,自己猜對了,上一世永寧侯府能夠有後來的有權有勢,榮華富貴, 的確是因為這塊玉佩。

因為背靠蕭朔,永寧侯府才能在短短時間裡, 水漲船高, 成為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勳貴。

“這是我娘親的嫁妝。”盛兮顏心知楚元辰應該都告訴他了, 也還是親口把話說清楚,“我娘親過世七年了,外祖父也已不在人世,我外祖家已經沒有人了。所以, 這塊玉佩到底是怎麼來的,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它是我娘親的嫁妝,這麼些年來,一直都收在庫房裡。”

她的態度十分坦然。

這塊玉佩,到底原本就是在許家的,還是外祖父後來為了給娘親置辦嫁妝采買來的,她並不知道。要是後者,那和蕭朔有淵源的,就不是許家了。

她不想蕭朔認錯了人。

“我知道。”蕭朔看了一眼萬事不管的楚元辰,一樣坦然,直言道,“我已經派人去了梁州。”

他的意思是,他已經派人去查了,梁州和京城相隔千餘裡,暫時還沒有結果。而認不認義妹,和玉佩無關。

盛兮顏明白了。

蕭朔是要她擔一個名頭,而這塊玉佩正好可以當作一個由頭。

這當然沒問題!有東廠撐腰,整個京城她都能橫著走呢。

像今天這樣的囂張跋扈她簡直太喜歡了!

盛兮顏先是把自己的那塊玉佩係回到了腰間,然後,起身倒了一杯茶,走到他麵前,雙手端著茶,鄭重地遞了過去:“兄長。”

蕭朔抬手接過了茶,一飲而儘。

他麵上帶著笑,眉眼溫和,說道:“喝了你一杯茶,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

他注視著盛兮顏腰間的玉佩,眼神略微有些恍惚,慢慢說道:“這對玉佩是我娘親的。當年有人救了我一命,我走的時候,留下了這塊玉佩。”

那時他身無長物,唯有這對玉佩,救命之恩不能不謝。

這段回憶對蕭朔來說,已經很遠很遠了,遠到仿若隔世,偏偏他依然能夠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每一幕。

衝天而起的火焰,連空氣也被燒得灼熱難耐,每一口呼吸都在灼燒著喉嚨和內臟。

整座城池,都倒滿了嗆鼻的火油,火海中,到處都是驚恐的哀嚎和慘叫,還有幼童的哭聲……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他被娘親帶著躲在王府密道裡,娘親讓他彆怕,告訴他一定要活下去。密道越來越熱,他又乾又渴,撐下去的每一息,都是生不如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忍耐著,他不能閉上眼睛,不能失去意識,他不能死。

後來,他是被人從死屍堆裡挖出來的,那人明知救他會遭來大禍,還是收留了他,悉心照顧,讓他撿回了這條命。

他活下來了。

活著再難,也要活著,隻有活著,才能複仇。

蕭朔閉了閉眼睛,他的鳳眼中沒有任何的彷徨和無措,有的隻是一往無前的決絕。

哪怕粉身碎骨,永淪地獄,他也不會回頭。

楚元辰暗自歎了口氣,若無其事地笑道:“大哥,你妹妹也認了,是不是應該給見麵禮。”

他抬起手,手掌向上伸到蕭朔麵前。

盛兮顏也跟著伸出了手,與楚元辰的笑容一般無二:“見麵禮!”

驕陽歪著頭,東看看西看看,放下了手上棗花酥,往盛兮顏的旁邊一站,學著她動作,攤開手:“見麵禮!”

蕭朔:“……”

他無奈地應了一句:“好……”銳利的眉眼變得溫和起來,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氣息細膩溫潤。

蕭朔在清茗茶莊一直待到黃昏時分。

時不時地會有東廠番子跟他回稟京城的動向,也就是喝喝茶的工夫,他對京城上下已經是了若指掌。

等到從清茗茶樓出來後,蕭朔就帶著那副鳳凰圖進了宮。

不需要通稟,他直接走進禦書房。

皇帝剛得了一幅畫,正在賞玩,一見蕭朔就笑著說道:“阿朔,你來了啊。過來與朕一同看畫。”

蕭朔微垂眼簾,掩去了眼底的暗沉,說道:“皇上,臣這兒也有一幅畫。”

他使了個眼色,宋遠趕緊過來,接過畫,攤開在了禦案上。

這是一幅鳳凰展翅圖,畫得還不錯,在皇帝的眼中,也僅僅隻是不錯而已,並不似名家手筆。

皇帝疑惑地看向蕭朔。

“今日在誠王的聽左樓裡,出現了一隻鳳凰……”

蕭朔簡單的說了一下經過,然後說道:“這是臣在聽左樓裡找到的。”

“聽左樓……”皇帝麵無表情。

聽左樓是誠王府的產業,在京城已經開了十幾年,皇帝還沒登基前,也是聽左樓的常客。

鳳命和道士是怎麼回事,皇帝並不關心,左不過就是有人用了什麼障眼法,把畫裡的鳳凰弄到天上,說是祥瑞,哄哄百姓而已。

皇帝關心的是:“連誠王也被秦惟這小子給收買了?”

在誠王的地盤上搞出“鳳命”這種事,要說誠王完全沒有摻和,皇帝是不信的。

他冷笑道:“秦越這是嫌誠親王的爵位不夠高,一門心思地想要從龍之功呢。”

誠親王,世襲不降等的親王爵,在大榮朝已經是一等一的榮耀了,他居然還不知足?

“這麼貪心,也不知道這從龍之功,他能不能吞得下去!”

還有秦惟也是,皇帝自認對這個弟弟素來不薄,樣樣都想著他,唯幾次的責罵他,為的都是趙氏,說到底也是為了他好,他是堂堂親王,要什麼樣的大家閨秀找不到,偏要做出這種與人爭妻的蠢事。

就為了自己罵他兩句,他就記恨上了自己,覬覦起皇位,這實在讓皇帝心寒。

皇帝咬牙切齒道:“他們是覺得朕快要死了,又無子,這就要認新主子了!”他正值壯年,臣下們就已經趕不及要爭從龍之功,巴不得他去死呢!

蕭朔毫無誠意地說道:“皇上息怒。”

“阿朔。”皇帝緩了口氣,他盯著禦案上的這張鳳凰圖,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道,“你說朕該怎麼辦?”

“皇上,您不如由著昭王。”蕭朔含笑著說道。

“由著……秦惟?”皇帝有些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蕭朔跟著說道:“如今這局麵,昭王想要坐大,唯有去爭取鎮北王府。”

皇帝轉動著手上的玉板指,默默思索著,過了許久,才微微點了點頭。

的確,任憑秦惟再怎麼籠絡朝臣,也拿不到兵權,自己也不可能給他兵權,他想要兵權,隻能從鎮北王府著手,求得楚元辰的支持。

鎮北王府對皇帝而言是心腹大患,秦惟更讓他打從心裡膈應。

楚元辰剛立了大功,他要是對鎮北王府出手,世人會說他烏儘弓藏,而要是貿然對付秦惟,天下人更是會以為是他容不得幼弟,就連太後也會和他翻臉。

楚元辰一旦投向了秦惟,秦惟的野心漸起,自己不管是收拾他,還是收拾鎮北王府就都師出有名了!

到時候,他可以直接把他們斬草除根,他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阿朔還是你想得周到。”皇帝感慨了一句,“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麵,也隻有你能為朕考慮到。”

見皇帝想明白了,蕭朔說道:“皇上不如給昭王賜婚吧。昭王一心仰慕趙家姑娘,皇上就成全他們可好?”

皇帝垂眸思忖片刻,淡淡地點了點頭。

秦惟是為了趙氏和他翻臉的,既然決定要安撫秦惟,賜這個婚也無妨。

“秦惟既然不識朕的一片好心,朕也懶得管他了。”

皇帝冷漠地說完,就讓人把秦惟宣了來。

聽左樓被封,趙元柔還受到了莫大的驚嚇,這一切都讓秦惟滿腹怒火。

要不是有人攔著,秦惟早就跑到皇帝這裡討要說法了,本來皇帝把他叫來,他還以為皇帝是發現了自己和鳳凰有關,想要訓自己,沒想到,皇帝竟然答應了他和趙元柔的婚事。

秦惟又驚又喜,幾乎忘記了和皇帝之間的不快,連忙問道:“皇兄,您真得同意了?”

皇帝打量著他,從前那個以他為天為尊的弟弟,不知不覺也長大了,變得有野心了。

果然皇家是沒有親情的。

皇帝平靜地收回了目光,說道:“這不是你一心希望的嗎。”

秦惟大喜過望,謝恩道:“多謝皇兄。”

他頓了頓,又道:“那聽左樓……”他一口氣說道,“蕭朔這是公私不分,還請皇上為誠王做主。誠王府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皇兄,您不知道,蕭朔在聽左樓裡威風著呢,說抄就抄,說封就封。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生怕東廠會遷怒。”

秦惟憤憤不平地說道:“誠皇叔到底也是姓秦的,被他這麼欺負,這話要傳出去,世人怕是會以為我們秦家人還比不上一個閹人。”

他說完,瞪了一眼正悠然自得地坐在窗邊的蕭朔,心中的一團怒火壓都壓不住。

自己和皇兄都在這裡呢,蕭朔居然旁若無人的坐在窗邊喝茶?!

這裡是禦書房啊!

蕭朔不過是個閹人,他怎麼敢?!

秦惟指著蕭朔,氣惱道:“皇兄,您知不知道。現在朝堂上,私底下是怎麼稱呼他的嗎。九千歲!”

秦惟就是看蕭朔不順眼。

這是他們秦家的王朝,還由不得一個閹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都已經勸過皇兄好多次了,偏偏皇兄對蕭朔極其信任,甚至遠超自己這個弟弟,連前陣子生病都是讓蕭朔來監朝,憑什麼?!自己才是和皇兄血脈最近的人。

“皇兄,這簡直就是笑話,您是萬歲,他們卻在叫一個閹人九千歲,這豈不是把您和閹人放在一塊兒比較!”秦惟喋喋不休。

他相信自己這麼說,必是會讓皇帝動氣的,以皇兄的脾性,絕對不會容忍他人與自己平起平坐。

也就朝中這些人膽子小,不敢當著皇兄的麵說這些話罷了,他們也不想想,他們越不敢,蕭朔就會越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