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1 / 2)

趙元柔的蒙著麵紗, 他們倆就站在花燈的陰影處,小心地避開著人群,以免遇到熟人。

她靠在周景尋的身上, 眸光微閃,心裡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她的手輕輕地摸著小腹。

若是真的……這孩子來得正好。

當時, 她是抱著跟周景尋過一輩子的心私奔的, 就算無媒無妁,他們也是拜過天地, 她也為他挽起過長發的。

要不是秦惟, 他們現在正舒心的過著小日子, 又豈會再度陷入到這京城的泥沼裡。

趙元柔輕聲道:“皇上中風了。”

秦惟聞訊後匆匆趕了宮,她才得已和周景尋見上一麵。

皇帝中風, 不管是輕是重, 必定不能再主理朝政了, 肯定會定下監國之人。

皇帝沒有皇子, 有資格監國的也就隻有秦惟了。

更何況, 宮裡還有太後在。曆朝都有太後垂簾聽政的先例, 這就表示, 在皇帝不能理政的時候, 太後在朝堂上也是有很大的話語權的。太後隻有皇帝和秦惟兩個兒子,太後會讓誰能來監國攝政,顯而易見。

這簡直比她原先預想的還要好。

隻要秦惟能夠登上那個位子,這一切都會是她孩子的。

趙元柔心誌堅定。

這件事先不能告訴周景尋,她得好好謀劃一番。

“阿尋。”趙元柔眼中充滿了柔情, 溫言道,“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先忍耐些日子……”

她不能讓人發現, 她和周景尋還有往來。

為了以後,現在的忍耐是必須的。

唯有站在王朝的最高峰,才能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周景尋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緩緩點了點頭。

是他沒用,護不住柔兒,讓她為了他們的將來,百般謀劃。

“柔兒。”周景尋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娘已經把東西給劉氏了……你放心。”

趙元柔點了點頭。

皇帝突然中風,局勢大好,為秦惟爭取鎮北王府已經不是那麼迫在眉睫了。

不過,盛兮顏屢屢羞辱自己,讓她受點報應也好。

趙元柔抬起頭,溫柔地注視著他,說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為了我們的未來。”

周景尋捏了捏拳頭。

他當然信她,他不會再為了一點小事,惹她傷心。

趙元柔眉梢微動,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宮中的情況。

嘭!

煙花一朵朵在夜空炸開,花燈在寒風中搖曳。

為了迎接聖駕,皇覺寺旁的掛滿了花燈,姹紫嫣紅,隻是,聖駕看不到了。

皇帝被送回宮後,宋遠立刻就召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他們都圍在一塊兒給皇帝診脈施針,穩定病情。

宗室勳貴和大臣們候在前殿,神色惶惶,臉上帶著一種迷茫和不安。

鄭重明坐在圈椅上,他微垂眼簾,神情晦暗不明,時不時地朝對麵的楚元辰看去。

太後更是坐立不安,難掩眼中的焦慮。

她近日頭痛乏力,就沒有去元宵燈會,本來以為也就跟往年一年,與民同樂一下,皇帝就會回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來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噩耗。

她還沒從先帝梓宮被燒的事裡緩過神來,就看到皇帝昏迷不醒地被抬了回來,他們還說,皇帝中風了!

怎麼就中風了呢。皇帝還不到四十歲啊。

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了。

太後坐立不安,很想進去看看,又擔心擾了太醫們,頭也隱隱作痛起來,她抬手揉了揉眉頭,打了一個哈欠。

終於,太後院使從後殿出來了。

太醫院的一眾太醫在經過了長時間的會診和治療後,由太醫院使向太後稟道:“太後娘娘,臣等為皇上施過針了,皇上如今已經平穩了下來。”

太後緊張地問道:“皇上現在如何了?”

太醫使院恭敬地稟道:“皇上還昏睡未醒,臣等為皇上開了方子,先、先用上一副……試試。”

能在太醫院裡當太醫的,醫術都是拔尖的,一副方子下去,哪怕不能藥到病除,也至少能夠看出幾分效果。但凡太醫用了“試試”這兩個字,就表示,太醫們其實也沒有幾分把握。

太後的身子晃了晃,臉色越發慘白。

“哀家進去看看。”

她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腳步也有些蹣跚。

曹喜一手扶著她,嗓音尖利地說道:“太後娘娘,小心腳下。”

禮親王阻攔道:“太後您先彆急,先讓太醫把話說完。”

禮親王是宗令,也是宗室的長輩,素來說話是有些份量的,不過,太後如今哪裡坐得住,正要不管不顧地往後殿闖,殿中一下子就靜了,所有的聲音就像瞬間被什麼給吸走了似的。

所有人都麵向了殿門,以比對太後還要更加恭敬的態度,躬身道:“督主”。

一襲紅色麒麟袍的蕭朔從外麵走了進來,他氣質溫和,步履間帶著矜貴之氣,就仿佛勳貴人家走出來的公子哥。然而,所有人在麵對他的時候,卻是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鄭重明看著蕭朔,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離京的時候,蕭朔雖說已經掌了東西兩廠,甚至因為手段果決狠辣,讓人生畏,但也遠不到如今這般叫人聞風喪膽,又敬又畏的地步,更不能讓整個朝堂上下,甚至包括勳貴宗親都對他服服帖帖。那個時候的蕭朔,更多的是彆人對他的一種畏懼,而遠非如今的說一不二。

蕭朔的確有皇帝的信任,事實上,皇帝對自己的信任,絕不比蕭朔差!在他離京前,他在京中的地位遠不似如今這般不上不下的尷尬。

真要論起來,他當時在朝中的地位其實和蕭朔不相上下,或者可以說更勝他一籌。

鄭重明掩住心裡的不快,眸色暗沉,後悔當初真不應該因為和皇帝置氣,負氣離京。

他不由想到去年,去年年初時,皇帝突然提到,要讓蕭朔在禁軍中挑選精銳組成十二衛營,由東廠統領。

鄭重明當時火冒三丈,隻覺皇帝是要用蕭朔來分薄他的兵權。畢竟皇帝對兵權的渴慕,簡直就是寫在臉上的,鄭重明雖說自詡為皇帝心腹,皇帝待他也確實與旁人不同,不過,在親眼目睹了兩位藩王的下場後,他也怕,怕會和他們一樣鳥儘弓藏。

眼見皇帝有了分薄他兵權的苗頭,鄭重明就和皇帝大吵了一架,拂袖而去。

當時,鄭重明也是算計好的,以他和皇帝的情份,一次的爭吵並不會怎麼樣。

皇帝一心忌憚鎮北王府,他需要自己為他統領禁軍,他想讓皇帝弄弄清楚,他和蕭朔誰才更有用。

“鄭大人。”蕭朔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本座聽聞英陵被毀,先帝梓宮被燒,鄭大人掌管著禁軍,怎就不去徹查此事?”

蕭朔說道:“本座聽聞是一萬流匪,京畿出了這麼多的流匪,鄭大人身為京營總督可是失職了。”

蕭朔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仿佛手握重兵的鄭重明隻是他手下的番子。

鄭重明的臉色更沉。

京畿怎麼可能會有一萬流匪出沒!

若真有這麼多流匪,他早就得到消息了,哪裡會像現在這樣兩眼一摸黑。

鄭重明相信,英陵的事十有八九是楚元辰乾的,皇帝肯定也心有懷疑。就是這一萬人怕是水分很大……鄭重明心知底下那些禁軍的德性,近年來是吃空餉吃上癮了,英陵到底有多少守軍真是難說!

不過,吃空餉這事,但凡露到門麵上,蕭朔絕對會抓住自己這個把柄不放的。

鄭重明輕哼一聲說道:“這是本都督的事,蕭督主逾越了。”

蕭朔也不惱,淡淡笑道:“本座就等鄭大人的好消息了。”

他說完,也不等鄭重明,就向太醫問道:“皇上如何?”

太醫院使趕緊行禮,稟道:“督主,皇上是中風。”

太醫院使小心地看了看蕭朔的臉色,接著說道:“督主,皇上年前就因為急怒攻心,有過中風之兆,需要靜氣養神才會好,絕對不能再動氣,可是今天,皇帝偏偏再度動怒,所以,中風了。臣等也是回天乏術。”

蕭朔不緊不慢地問道:“皇帝現在如何?”

林首輔等人心中又起了一絲希翼。

中風有大中風和小中風,小中風者也就是口舌不清,四肢無力,仔細調養也能恢複七八分。

太醫低著頭,稟道:“皇上已經兩便失禁,口舌歪斜,半邊不遂了。”

他的意思是,皇帝病得非常嚴重了。

臣子們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又被徹底澆滅。

太醫接著道:“皇上需要安心靜養,絕對不再操勞。”

蕭朔微微頜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蕭朔道:“脈案呢……”

“沒用的東西。”太後勃然大怒,直接打斷了蕭朔的聲音,“統統拉出去,給哀家打,連皇上都治不了,要你們有何用!統統打死!”

內侍們一個個全都低著頭,就跟沒有聽到一樣。

太後吆喝了半天,都不見有人理,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四周,又喝道:“來人!”

蕭朔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真吵。”

眾人打了個寒顫,假裝沒聽到他是在說太後“吵”。

“太後累了,送太後回去休息。”蕭朔淡淡地說了一句。

太後:“……”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手指著蕭朔罵道:“放肆!來人,把蕭朔給哀家拿下。”

包括朝臣在內的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太後,仿佛太後在說什麼異想天開的話。

曹喜訕笑地說道:“太後,您許是累了,還是先回慈寧宮歇歇吧,這裡,有太醫在呢。”

太後終於反應過來,他們完全默視了自己的話。

她的臉色一黑,罵道:“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