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133章(1 / 2)

雙朝賀紅。

三朝回門。

比起人丁單薄的楚家, 盛家的人要多多了,光是在京城裡頭,盛興安就有兩個胞弟和一個胞妹, 他們家家都有子女四五人, 再加為了盛兮顏的大婚, 還有老家的族叔族伯們特意趕來, 把正廳坐了個滿滿堂堂。

盛興安沒有讓人去請盛氏, 彆說是上次盛氏鬨得那檔子事讓盛興安煩不勝煩, 光是如今昭王府被圈禁,也足以讓他和盛氏劃清界線了。

楚元辰身份尊貴,盛兮顏也是堂堂王妃之尊,認親不需要他們倆行大禮,隻跟著盛兮顏認了人,問候了幾聲就夠了。

一屋子的堂弟堂妹們喊著姐夫,樂得楚元辰心情大好,紅封跟不要錢似的一把把往外發, 眉飛色舞,神清氣爽。

除了紅封外,對幾個堂弟們,都是一人一套筆墨紙硯,堂妹們是盛兮顏準備的點翠蝴蝶珠花, 一人兩朵,盛家子弟中隻有盛琰習武,他得了一把楚元辰從北燕帶回來的彎刀, 喜得他差點尖叫出來,跟個小尾巴似的在他姐夫身後直轉悠。

認過親後,幾個嬸母叔母們拉著盛兮顏去了後頭, 一眾妹妹們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問著她裙子的花樣和帕子的刺繡。

盛兮顏還特意戴著太夫人給的金項圈。

她明白太夫人的心裡其實是希望她能經常戴戴,而不是珍藏起來。

這金項圈雖有些舊了,但實在精致,小姑娘們都喜歡漂亮的首飾,靦腆的就遠遠地盯著看,活潑的會圍過來問是哪兒打。

格外熱鬨。

楚元辰本來是該跟著盛興安去前頭用席的,結果盛興安說道:“你們先過去吧,我的腳崴了,姑爺,你陪我走吧。”

誰也不遲鈍,知道這是盛興安有話和新姑爺說呢,誰也不多說什麼,笑著先行了一步。

盛興安領著楚元辰墜在了最後頭。

他不言,楚元辰也沒有主動問,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盛兮顏似乎是斟酌了許久的用詞,才說道:“姑爺,顏姐兒年紀小,從小我這個當爹的也沒能好好照顧她,興許我也沒有資格說什麼。”

“隻是,王爺,顏姐兒她看著是柔,這性子啊有時候,又十分的犟,眼睛裡容不得砂子。要是日後……姑爺啊,你就多想想,在你最難的時候,顏姐兒就在了。”

楚元辰挑下眉,問道:“不知伯父是何意。”

若是從前,盛興安打死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沒有去過刑場,可天生異像,白虎化龍什麼的,這段時日來,已是傳得沸沸揚揚,他也是聽說過的。毫無疑問,楚元辰正在一步步往那條路走,而且極有可能會飛龍上九天。

本來吧,盛興安是該為此狂喜的,可心裡反而有點不是滋味。

他遲疑地說道:“王爺,若以後顏姐兒不想跟你過下去了,你也彆惱了她,就讓她歸家來吧。”

他幾乎是緊咬著牙關,一口氣才把這句話說完的,這話一說完,整個人反而輕鬆了,就像扔開了一個大包袱。

無論是盛家還是他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為楚元辰做過,就像是跟在他後頭,等著撿便宜。

盛家門第著實不高。

若楚元辰真有那一日,怕是還會有更多的人會依附在他身邊,而古往今來,聯姻永遠是最可靠的。

本來吧,盛兮顏未嫁前,他還真沒想過這麼多。

盛兮顏出閣的那一日,不知怎麼的,他就做了個噩夢,夢到顏姐兒出閣還不到一年,年紀輕輕就死了,他們都說是病死,但是,盛興安看到了她脖子上條細細的勒痕……

盛興安一下子就驚醒了,覺得整個人拔涼拔涼。

在夢裡,其實就連盛兮顏的容貌都有些模糊了,唯有脖子上的那道勒痕,讓他哪怕在驚醒後,也忘不掉。

他想不起來,他在夢裡做了什麼。

但要是換作現在,他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個人!

盛興安的心裡一直難以平靜,這兩天都沒睡好,今天,看到盛兮顏和楚元辰一同回門,實在忍不住,還是說了。

“讓她歸家來,盛家可以養她的。”

盛興安難得認真地說道。

楚元辰的腳步定住了,盛興安也跟著停了下來,心不由狂跳了幾下,他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些無理取鬨。嫁出去的閨女,哪有說要回來就回來的,就是若不說,他怕是要日日夜夜提心吊膽了。

“嶽父,您多慮了。”楚元辰輕笑道,“今生,我有阿顏一人足矣。”

盛興安怔住了。

楚元辰已經先一步朝前走去。

盛興安再想要追問兩句,要是可以的話,最好再寫個保證書什麼給自己,不過,等追上後,他糾結了半天,還是沒敢這麼死皮賴臉。

男女分席。

前院擺了一席,在內院同樣也擺了一席。

用過午膳後,楚元辰就帶著盛兮顏告辭了,等上了馬車,楚元辰就跟她說起了這件事,盛兮顏有些愣了神。

她從來沒有想過,盛興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直以為盛興安這個父親對她並沒什麼感情,在他的心裡,家族利益應當遠高於她才是。

難道不是這樣嗎……

還是說,是因為上一世,她對他也不親近,一直都淡淡相處,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

盛兮顏歪了歪頭,看向楚元辰。

楚元辰立馬表忠心地說道:“我跟嶽父說了,此生有你就夠了。”

她的眼睛閃亮若星辰。

並非是為了他的這一句承諾,而是因為他對她的珍視。

他飛快地從她唇角噙取了這一抹笑,就跟偷吃了糖的孩童似的,漂亮的桃花眼裡寫滿了得意,然後把她輕輕地攬進了懷裡,讓她的後背靠在了他的胸口,目光落在了她柔嫩細膩的臉頰上,用指腹輕輕地撫過。

又忍不住偷香了一記。

他理直氣壯地說道:“嶽父這就是第一次嫁女兒,想多了,我好不容易才娶到手的媳婦,怎麼可能還回去!”

想都彆想!

“我就是稀罕你!”

“誰也比不上你。”

他表完了忠心,又抱緊了她,兩人幾乎貼在了一起,盛兮顏放鬆地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口中溢出了輕快的笑聲。

他們沒有直接回鎮北王府,而是拐道去了清茗茶樓。

直到馬車停下,楚元辰才放開了她,扶著她下了馬車,兩人手牽手進了茶樓。

蕭朔就坐在二樓的雅座裡,他的前麵擺了一張棋盤,棋盤上已經落了數子,黑白縱橫,從棋麵來看,不分勝負。

烏寧在一旁伺候茶水,顯然他這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見他們倆進來,蕭朔微微一笑,笑容溫和似春風。

“大哥。”

楚元辰走過去,很自然地拈起一枚白子,放在了角落,然後撩袍,在他對麵坐下。

盛兮顏就坐到茶案旁,自己給自己斟了茶,悠然自得地倚窗而坐,聽著“啪啪”的落子聲,偶爾回過頭去看一眼,就見棋盤上的局勢更加激烈,白子與黑子膠著,互不相讓。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茶室裡靜謐而又安寧。

“我不回去!”

外頭的大街上,傳來了一聲尖利的叫嚷。

烏寧皺了下眉,心道:誰啊,大白天在街上大喊大叫的,打擾了督主,擔待得起嗎?

他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盛兮顏並沒發現烏寧離開,她聽著這聲音有點耳熟,就又多看了幾眼,就看到有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正停在街對麵,吵鬨聲是從馬車裡傳出來的。

馬車的車簾被猛地一把掀開,一個婦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另有兩個嬤嬤快步過去想要攔她卻沒有攔住。

“夫人,”昔歸道,“是武安伯夫人。”

因人在外頭,昔歸就稱呼起了“夫人”。

從馬車裡下來的的確是武安伯夫人,她一臉慍怒地對著攔著自己的嬤嬤們叫囂道:“本夫人不會回老家的。”

“本夫人是聖旨冊封的伯夫人,是正經的外命婦,他傅平章有什麼資格把本夫人趕走!”

“本夫人給他生兒育女,為他父母養老送終,現在老了,就要把本夫人送走,他好再納美貌小妾是不是?!”

“本夫人是絕對不會走的!”

……

她的聲音越來越尖利。

“武安伯夫人怎麼成這樣了?”昔歸說道,“夫人,咱們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雍容華貴的很呢。如今怎就、怎就……胡亂撒潑了呢。”

的確。

盛兮顏含笑頜首。

上一次在程家時,她還端著一副伯夫人的架子呢。

楚元辰剛落下一子,回過頭來說一句:“武安伯昨天回來了。”

見盛兮顏臉上的興致勃勃,楚元辰就走了過去,隨手拿起一個核桃丟向了正走出門口的烏寧,向他打了個手勢,讓他慢點趕人,他家媳婦兒要看熱鬨。

烏寧隻聽蕭朔一個人的話,見蕭朔沒有阻止,就又回到了雅座。

盛兮顏給了楚元辰一個讚賞的眼神,楚元辰立馬就來勁了,也不等問,就在一旁說道:“武安伯這個人,就是太直,也沒什麼彎彎繞繞的,從前在嶺南時還好,他是伯爺,傅家在嶺南算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了,武安伯夫人出去沒少被人奉承,這一回到京城,落差太大,就受不了了……”

盛兮顏明白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跟兒子訂一門好親事,讓自家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本夫人就不回去,本夫人倒要看看,他還能把我打殺了不成!”

武安伯夫人叫囂地厲害,頗有一番想要魚死網破的架勢,嬤嬤簡直頭痛了,昭王出事後,世子爺就把夫人關了起來,直到伯爺昨日回京,立刻下令把夫人送去老家,並表示,若是她不願意走,那他就當個鰥夫,免得一家子都被禍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