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135章(1 / 2)

靖衛侯這麼一想, 更加的理直氣壯。

反正先把韓謙之哄回去再說,免得這鎮北王多管閒事。

等到哄回去之後,他一個殘廢又能做得了什麼, 不肯聽話, 慢慢讓他聽話就是, 總比現在壓根兒見不到人要強。

他可是讓下人在鎮北王府前守了好幾天, 才守到韓謙之出來的!

靖衛侯夫人張氏這會兒也從馬車上下來了, 她雍容高貴, 儀態端方,一舉一動就跟用尺子量出來似的。

不同於靖衛侯的急切,張氏的麵上帶著慈愛的笑容,溫柔喚道:“謙兒……”

這聲“謙兒”,又軟又柔,仿佛母親在呼喚著心愛的孩子,卻讓韓謙之聽著打了個哆嗦,覺得自己全身大概長滿了雞皮疙瘩。

他父母早逝, 小的時候,也曾對這位“溫柔”的嬸母充滿了敬慕。

可惜了……

韓謙之笑嗬嗬地說道:“二嬸,許久不見了。”

“謙兒,我與你二叔來接你回去。”張氏用帕子輕壓著眼角,“你祖母病了好些天了, 大夫都說不太好,她撐著一口氣,就是想等你回去見見呢。”

韓謙之輕笑道:“那我還是不回去了。”

他理直氣壯地扯著歪理:“二嬸, 您想啊,祖母等著見我,所以撐著一口氣。若我回去, 她見到了,這口氣不就泄了嗎。那該如何是好。”

哪怕是坐在四輪車上,不良於行,韓謙之的肆無忌憚,看著也跟在大街上跑馬溜街的紈絝沒什麼兩樣。

張氏被堵得語塞。

靖衛侯瞪了她一眼,暗怪她把韓謙之養成了這副不著調的樣子。

當時,他就說嘛,把人養得體弱多病就成了,偏她自詡多讀了點書,非要來個捧殺。

這一“捧”,還沒“殺”呢,韓謙之就已經目無尊長,沒大沒小,管都管不住了。

張氏的笑容僵了一下,一股不耐從眼底掠過,又強忍住了,她似是受了極大的打擊,捂著胸口道:“謙兒,你怎能這般說話,嬸母從小教你,要知孝知禮,你不念我們的養育之恩,倒也罷了,你祖母是因你而病,你怎就、怎就……”

她語氣哽咽,眼睛濕潤。

張氏本就麵容溫婉,年紀大了以後,又多了幾分慈和,這話由她說出來,就仿佛韓謙之有多麼不孝,把祖母氣病,連看都不去看一眼。

尤其她話又隻說了半截了,留下了足夠想象的空間,所幸,在這裡的都是和韓謙之同生共死過的戰友,不然的話,心中怕是不免要犯幾分嘀咕。

韓謙之像是聽了什麼笑話:“嬸母,你確定祖母不是為了韓慎之病的嗎?”

為了他擔憂生病?他可沒這麼重要。

聽他提到兒子,張氏拿著帕子的手緊了一緊,慎兒因為吃十全膏被帶走後,到現在都還在牢裡沒出來呢!

韓謙之跟了鎮北王這麼多久,他都沒有去給慎兒求一句情,要不是他,她的慎兒又怎會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張氏剛要再說話,突然就見靖衛侯臉色一變,從紅光滿麵變得煞白煞白的,就跟大白天突然見了鬼似的,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張氏看到了一個麗色青年,他錦衣玉帶,形容精致,一雙鳳眸深沉如墨,從容優雅間又透著幾分矜貴與疏離。

“督、督主?!”靖衛侯的兩條腿在打飄,連句話都差點說不完整,訕笑道,“我、臣、下官……”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自稱。

心裡慌的就像有張大鼓被擂得聲聲作響,腦子裡一片空白。

蕭朔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會……

蕭朔該不會要給韓謙之撐腰吧?照理說,韓謙之如今隻是個小小的鎮北軍校尉,哪有那麼大的臉麵讓蕭朔給他撐腰。

不過,一想先前為了爵位,他遞上去那麼久都遲遲沒有得到回應的折子,心裡又有些沒底了。

要是蕭朔非要把爵位給韓謙之該怎麼辦?

難怪韓謙之這般囂張,原來是傍上了蕭朔這條大腿。

他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謙卑討好地向蕭朔賠笑,結果一句話都沒有說完整,蕭朔已經騎馬越過他進了王府,自始至終都沒有向他看一眼,同樣的,也沒有去看韓謙之。

靖衛侯吊著的一顆心瞬間就放鬆了下來。

他真是想多了,蕭朔這樣的人物又怎麼會管一個小小侯府的爵位傳承呢。

這一想,他的臉上也輕鬆了起來。

楚元辰使了個眼色,其他人也陸續先進了王府。

蕭朔一走,靖衛侯放心了,他聲音略帶嚴厲的說道:“謙之,你祖母重病,現在就等著見你一麵,你到底要不要隨二叔回去?”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跟著又道:“孝道乃為人之根本,就算你殘了,廢了,也不能枉顧人倫。”

程初瑜直皺眉,這“殘廢”兩個字,讓她心裡很不滋味。

無論是她,還是鎮北王府的其他人,都不會在韓謙之的麵前,故意提他的傷,現在倒是由著一個外人,口口聲聲的“殘廢殘廢”,程初瑜真想給他來一刀,讓他知道什麼才叫“殘廢”!

盛兮顏向看了楚元辰,他對她笑了笑,他們之間的默契,隻需要一個眼神和笑容,就能夠明白對方的意思。

她沒有出聲,站在楚元辰身邊,泰然自若。

韓謙之往四輪車的後背一靠,直接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二叔,你也彆跟侄兒繞來繞去了,祖母是因為誰病的,你們心知肚明,多說也沒什麼意思不是?”

他滿不在乎地說道:“您不就是想要爵位嗎,有什麼好繞的。”

靖衛侯略微有些尷尬,訕笑道:“謙之啊,你在說什麼……”

“是或不是。”韓謙之隻問道,“你若是說不是,那麼侄兒可就真當你沒這個意思了。”

韓謙之的嘴角翹了翹,帶著一抹嘲諷的意味。

靖衛侯:“……”

張氏用手肘輕輕推了他一把,這意思是,這小子素來是個混不吝的,更何況還有鎮北王在,要是日後他一口咬定是自家拒絕了爵位,再要掰扯也麻煩。

靖衛侯想想也是,就收起了那番惺惺作態,又是老生常談:“謙之啊,不是二叔要你的爵位,隻是你也看到了,你殘廢了。大榮朝有製,殘廢和毀容者不得襲爵,你若是一心拿捏著當年的聖旨,非要爭這個爵位,最後隻會讓咱們府的爵位不保。”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謙之,咱們家得這個爵位不容易,你不能因為你自己的一時任性而置家族利益於不顧,是吧。”

這話裡字字句句裡的意思,就帶著一種隻要韓謙之不答應,韓謙之就是家族罪人,會令家族蒙羞的脅迫感。

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說道:“你爹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爵位被你給折騰掉。”

靖衛侯輕輕歎了一聲,難以苟同地搖了搖頭。

他自己也快要被他自己的這套說辭給說服了。

韓謙之已經廢了,他不但不能給家族帶來榮耀,還會拖累家族!

自己為了這個侯府儘心儘力了這麼多年,總不能把這一切拱手相讓吧,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靖衛侯對張氏使了個眼色,張氏了然地說道:“謙兒,當年先帝曾說,這爵位是要到你娶妻生子後,交到你手裡的。你看……哎。”

她這態度隻差沒直說,韓謙之都這樣了,也就彆想著娶妻生子了。

“我們二房也不算是虧待了你。”

“行了。”楚元辰懶得聽下去了,抬手打斷了她說道,“靖衛侯,本王給你們做個主,讓韓謙之放棄爵位。”

靖衛侯心中一喜,他原本還擔心楚元辰會偏幫韓謙之,已經想好了一肚子話來告訴楚元辰,爵位承襲是他們韓家的家務事,他這個鎮北王管天管地都不管不著。

沒想到,楚元辰居然叫韓謙之讓出爵位?!

也是,韓謙之都廢了,鎮北軍要一個廢人做什麼,指不定楚元辰早就想把韓謙之給打發了。

他大喜過望,正要謝過,楚元辰嘴角一勾,又漫不經心地說道:“想要爵位,先分家。”

“分家?”夫妻兩人麵麵相覷。

韓謙之的眸光微動。

王爺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插手他們私事,所以……

韓家要完!

先前韓慎之偷盜軍事布防圖,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自己姓韓,家未分,若要論罪,自己也必然會陪著一起死。

後來這事被以“韓慎之所犯之罪是朝廷禁十全膏的嚴令發布前犯下的”為由,輕飄飄的一筆帶過,他就心知是王爺插手的。

分家!

若不分家,等到韓家犯了什麼禍及滿門的死罪的時候,自己再跑就來不及了。

反正他本來就沒想要這個爵位,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等到禍及滿門時,爵位又有什麼用?!

出於對楚元辰的信任,韓謙之一下了就想明白了楚元辰的意思,他立馬接上了話,說道:“分家,分了家,我就上折子,放棄爵位。二叔,你說呢。”

靖衛侯遲疑了一下。

在他看來,韓家的所有一切都該是他的,日後也該是他兒子的,不想分給韓謙之。

可是……

“二叔,”韓謙之直截了當地說道,“反正你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你,與其咱們綁在一塊兒,誰都憋得難受,不如就把家給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二叔,彆怪侄兒沒有提醒你,今日侄兒瞧在王爺的麵上,隻要當業,要是下回,指不定侄兒就想要爵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