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心裡早就清清楚楚了，今天她但凡敢讓他踏出這個房門，想必以後他再不會來寧州，更不會管自己的死活了！
“王世昌，老娘在你身上搭了十多年的青春，如今我人老珠黃，妓館裡新人又一茬接一茬的，蒔花館內遲早沒有老娘的立足之地，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確切說法，你甭想出這個門！”豔娘雙眸冒火，潑辣的看著王世昌，非逼他立刻給自己一個確切的說法。
“豔娘，你看你的脾氣還是這麼急躁，我當然也想帶著你一塊走，和你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可城內的情況你也知道，如今錦衣衛到處搜查我的蹤跡……萬一他們真的抓到了我，我死了無所謂就是怕連累你，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哪怕是蹭破一點皮也夠我心疼許久了……我可舍不得。”王世昌伸手將豔娘摟在懷裡不停的安撫道，話語溫存，好聽話跟不要錢似的不停的往外冒，聲音柔的能掐出蜜來，卻無人看見光影陰暗中他的臉上一片陰鷙，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嗎？你可彆拿這些好聽話來搪塞我……”豔娘脾氣蹬的一下軟了下來，豐腴的身子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裡，滿臉春風，語帶嬌嗔。
豔娘突然想起一事，從王世昌懷裡抬起頭，語帶期盼的道“你和你夫人商量好了嗎，什麼時候接我入門？”
“這……”王世昌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是好。
“上次你從我這裡走之前明明說好的，回去和你夫人商量一下什麼時候迎我進門？怎麼，看你這副樣子，難道你從來沒和你夫人商量過這件事是嗎？”豔娘猛的一把推開王世昌，粉麵含怒，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這些年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還是一個你閒暇時逗趣兩下的玩意兒？自小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不是我家突逢變故使我流落歡場，如今我該是你的正妻！”
“王世昌做人不能喪良心，你忘了那些年我爹對你的諄諄教導嗎？”
“得了，還沒完沒了是嗎？”王世昌終於露出了真麵目，一臉厭煩的看著豔娘道“彆老拿夫子的恩情來壓我，你也不看看你流落歡場這些年，若不是我拿錢替你擺平一切，你現在還能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裡跟我說話嗎？……再者就你現在這樣的身份，如何能進我王家的門？簡直是癡心妄想！”
“你……你……”豔娘一臉受傷的指著王世昌，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麼多年的死心塌地換來的竟是這樣羞辱的一番話，她心痛如絞，隻覺得多年的真心全喂了狗！
豔娘眉梢低垂，晶瑩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的順著潔白的臉頰往下滑落。
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無憂、不諳世事的燕娘，在歡場混跡的這麼多年早已看慣了各種愛恨情仇、生離死彆，縱使她心中對王世昌仍存有一份期待，可那其實也不過是對當年年少爛漫的一種思念。
如今夢醒了，她清楚的明白，她不是當年年少不知事的燕娘，王世昌更不是那個曾經心心念念想著她的純真少年了！豔娘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嘴角微翹，挑起一抹弧度。
時間真是奇妙啊，把每個人刻畫雕琢成了與當初完全不同的模樣。這樣也好，從今以後她隻是豔娘，與過往一切一刀兩斷！
王世昌，這麼多年把自己耍的團團轉，看著自己對他搖尾乞憐，諂媚求生，很可笑吧！既然你對我如此殘忍無情，那也不要怪我對你心狠手辣了！
豔娘眸底閃過一絲陰鬱，臉上換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輕輕捂著眼睛哭道“世昌，你該知道這些年我對你掏心掏肺，事事上心，你怎麼能這樣說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那年你上京趕考，我為了給你湊足盤纏，夜夜點燈熬油做繡活，隻因為你說你不喜歡我拋頭露麵掙來的銀子……還有你生病時是我衣不解帶的伺候你，為你擦洗換藥，最後你好了我卻累病了……世昌，你真的如此狠心要拋下我嗎？你知道的即使你這樣做，我也舍不得怪你的……”
女人吳儂軟語，哀哀泣泣的訴說兩人曾經發生的事情，王世昌原本陰寒冷漠的臉上慢慢浮現一絲動容，他看著蹲在地上小聲哭泣的女人，心中劃過一道漣漪。
不錯，他與豔娘曾經共曆困苦，遭受了許多磨難，她是這世上唯一真心而且無怨無悔對自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