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2 / 2)

還有父親和母親,他們身體如何?

家書上他們都說一切安好,可沈玉嬌知道他們的脾性,定是報喜不報憂。

儘管有裴瑕上下打點,但他們到底是服役的罪奴,又能過得多輕鬆呢?

想到遠在千裡之外的親人,沈玉嬌抱膝坐在火堆前,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真的好想家,好想父親母親、阿兄阿嫂……

忽的,一個大餅顫巍巍遞到眼前,火光下照得黃澄澄的,看上去格外香酥。

沈玉嬌微怔,抬眼望去,就見陶老太那張皺巴巴的臉龐在火光下泛著暖色:“孩子,想家了?”

不等她答,陶老太將那餅往她眼前送了送:“吃吧。”

“老菩薩……”沈玉嬌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哽:“可我…我白天已經吃過兩個,不能再吃了。”

“嗐,何必計較那麼多。”

陶老太見她如此實誠,輕笑道:“吃吧吃吧,肚子吃飽了,心就沒那麼空,也不會難過了。”

看著那塊不由分說塞在手中的烙餅,沈玉嬌心頭五味雜陳。

十日前被人用匕首抵著喉嚨時,她都未曾掉過一滴淚,現下低著頭,咬了第一口餅,晶瑩的淚珠兒不受控製“啪嗒”就落了下來。

“哎唷,吃個餅怎麼就哭了呢?”陶老太忙拍著她的肩:“乖兒莫哭,這麼晚哭,當心把狼招來。”

聽到這哄孩子般的口吻,沈玉嬌心頭既暖又酸澀,抬袖抹了把眼淚,她抽噎道:“老菩薩莫擔心,我隻是……隻是覺得這個餅,太好吃了……”

陶老太望著眼前這張雖然塗了煤灰,卻依舊能瞧出秀麗輪廓的小臉,初見時她那穿戴和繡鞋,就知她是個富貴人家出身的小娘子。

想來和家裡走散之前,也是被家裡人千嬌萬寵的,什麼珍饈美食沒吃過?如今吃一塊粗麵烙的餅子,都能歡喜地落下淚來,真是可憐見的。

“既然覺得好吃,那就把它吃光。”陶老太憐惜望著她:“咱們能遇上,也是緣分一場,吃幾塊餅子不妨事的。”

沈玉嬌強忍著淚意,朝陶老太笑:“多謝老菩薩。”

陶老太被這一聲聲老菩薩叫得也綻開笑顏:“你這小嘴甜的,我猜你家長輩肯定很疼你。”

她這樣說,又叫沈玉嬌想起前些年逝去的祖父母。

兩位長輩待她說是如珠如寶也不為過,她至今還記得幼時,身為丞相的祖父,在外公正嚴明,不苟言笑,回到家中,就笑著把她背起,喊著:“帶我們嬌嬌兒騎大馬咯!”

憶起往事,沈玉嬌眸底也泛起脈脈暖色,輕聲應道:“是,我家長輩都藹然可親,很是疼我。”

一旁的翠蘭好奇問:“小玉郎,那你彆處還有親戚嗎?”

沈玉嬌拿著餅,噎了下。

陶老太和陶大郎見狀,都朝翠蘭皺眉:“問這個做什麼?”

翠蘭也意識到這話好似有點甩開她的意思,忙紅著臉擺手:“小玉郎,你彆多想,我就是隨口問問,隨口問問……”

沈玉嬌也知自己不能一輩子賴著陶家人,何況,在這世上她還有親人尚存。

捏著那塊餅,她眸光清明,莞爾淺笑:“我有至親在嶺南,我打算去那尋他們。”

她想通了,與其去找裴瑕,陷他於孝義兩難全的窘境,倒不如忘記前塵往事,就當那個嫁入裴家的沈氏玉娘真的死了。

用她一條命,還裴瑕對她、對她家人的那些恩,從此夫妻兩彆,再不相欠!

想明白這點,她忽覺心胸豁然,撥雲睹日般,不再那麼陰暗茫然。

陶家人則是驚愕:“嶺南?那可是個蟲瘴橫生的地方,何況那兒距咱們這可有千裡之遙!”

“縱是有千裡之遙,家人在那,又有何懼。”

沈玉嬌朝陶家人露出個豁達笑容:“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1]”

陶家人皆是大字不識的平民,自也不懂她這句詩,但見她提起家人那滿眼燦爛笑意,也都能理解,畢竟還有什麼比和家人團聚更重要的事呢?

“行,那你隨我們南下。若是我們尋到地方安定下來,還有富餘,就給你備些乾糧清水……”

陶大郎望向沈玉嬌,言語間滿是一位兄長對小妹的關切:“再之後的路,就靠你自己一個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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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裡外,淮南地界。

朝廷軍與叛賊張英的軍隊,隔著一條煙波浩渺的淮河,遙遙對望。

夜色籠罩下的軍營,燃起一簇簇篝火,士兵們圍坐在火邊,喝酒吃肉,談天說笑。

裴瑕坐在河邊,一襲白袍,哪怕獨處,坐姿仍是端正,肩背筆挺,風姿卓然。

二皇子司馬縉尋來時,就見河邊那年輕郎君宛若才落凡塵的謫仙人,月色和火光交相輝映,灑落他的袍袖,而他隻靜靜望著眼前波濤流動的河水,漆黑的眸光幽遠深邃,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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