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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他盤腿坐在牆下,閉上了眼,靜靜在雨水中歇息了會兒。顧問軒的呼吸聲輕不可聞,濕漉漉的發貼在臉側,又濕又黏。

直到遠處傳來腳步聲。

顧問軒睜開了眼,他警覺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居高臨下的眼睛。

黑亮而平靜的眼睛。

如含著銳利而又冷峭的薄冰。

時景嶼撐著一把傘,他的皮鞋很乾淨,尖尖的鞋頭被雨洗涮過,鋥亮發光。他的神色平靜,臉上帶著絲玩味的笑意。

“真可憐啊。”

他俯視著顧問軒,笑意冷淡,“看起來真像是喪家之犬。”

顧問軒眯了眯眼,“是你做的?”

“那些人是你找來的?”

“你怎麼會認為是我,”時景嶼嗤笑了聲,“我還犯不著親自出手對付你。”

他往前走了兩步。

尖尖的鞋頭毫不留情地踩住了地上的千紙鶴。時景嶼用鞋尖反複碾壓著,原本白色的紙花散開在泥濘中,可憐而又蔫巴巴的,淹沒在雨水中。

顧問軒臉色一變。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還給我……”

時景嶼仍然微笑著,眼底卻不帶絲毫笑意。他幾乎是惡劣而狂意地碾碎了那些千紙鶴,眼睛深不見底,漂亮而又殘忍。

“這從來都不是你的。”

他居高臨下地宣判著,“夏寧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

“也隻屬於我。”

顧問軒臉色慘白。

而時景嶼最後冷漠地看了他眼,重新撐著傘平靜地往前走。他沒有刻意避開顧問軒,直接踩上了顧問軒的手,又讓對方臉變了變。

“這隻是個小小的警告。”

時景嶼語氣依然是輕慢的,“下次就不僅於此了。”

“廢物。”

“顧家那些爛攤子你都解決不了,就彆把夏寧給牽扯進去了。”

丟下這句話,時景嶼的背影消失在了巷中。

即使行走在雨中,他的姿態依然看上去無比從容優雅,舉手投足都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顧問軒倒在地上,掙紮著動了動手。半晌後,他放棄般地閉上了眼,扯出個飄忽的笑容。

懷中的千紙鶴掉了出來,被細雨摧殘得粉碎。

時景嶼說得對。

……他確實是個廢物。

**

時景嶼回到時家時,天色已經黑了大半。

他的表情平靜,眉眼間卻含著壓不下的乖戾。時家的仆人們看到他這樣子,都知道少爺現在心情不好,噤若寒蟬地退下,不敢來觸少爺的黴頭。

時景嶼掏出手機。

上麵的頁麵還停留在他發給盛鑫的短信上。

【顧問軒上個月向夏寧表白了。】

……盛鑫的反應在時景嶼計算之中。但他此刻卻突然覺得有些倦怠,時景嶼抵住額頭,輕輕鼓動了下喉間。

忍不住了。

想獨占、想控製、想擁有。

他想真的把小狗關進籠子裡,套上項圈。隻有他能看到,隻有他能觸碰,隻有他能飼養。

他會讓小狗隻對他歡笑。

時景嶼涼薄地笑了下。

畢竟夏寧是他的所有物。

所以無論他對夏寧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他快失控了。

控製不住的負麵情緒開始翻湧,時景嶼眸中暗色起伏,如布滿狂瀾的海麵。他抑製住去踢開夏寧的門的衝動,轉頭走向自己的房間。

他麵無表情地打開房間的門。

傘麵上滴答的水珠落在地毯上,時景嶼愕然地抬起頭。

風吹過。

在他床頭的位置上。

掛著一串五顏六色的千紙鶴。

千紙鶴隨風微微擺動著。

折的並不好,甚至很拙劣,歪歪扭扭的,顯得很醜。

……時景嶼的心卻在瞬間軟了下來。他走上前兩步,伸手抓住那串千紙鶴,像是把欲飛的鳥囚於掌間那般。

透過隱約露出的黑色墨跡,時景嶼能看出千紙鶴上好像寫了什麼字。他手指靈活動作,很快就拆開了一隻千紙鶴。

上麵靜靜寫著:

【少爺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寧寧……”

時景嶼閉上眼,輕得像是一聲歎息。壓抑在心頭叫囂著的暴戾情緒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和暖意。

像有顆種子埋在他的心臟中,緩緩長出了枝丫。

微癢而又令人怦然心動。

“所以你讓我怎麼能舍得……”

他溫柔地垂下眼瞼。

重新認真把千紙鶴疊好。

月光下,千紙鶴串成的風鈴飛舞著。色彩繽紛的卡紙顏色漸變,染上了不一樣的暖色。

他的小狗,果然還是應該在陽光下,開開心心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