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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很簡單。”

時景嶼露出了殘忍而漂亮的微笑,“因為我想讓我父親身敗名裂。我要他淪為笑柄,被所有人唾棄。”

“接下來我就會讓人引導輿論,把這件事的錯誤和重心全都放在我父親的身上。相關報紙和媒體我已經準備好了,”他笑吟吟地說,“希望我的好父親能滿意我這份禮物。”

他低下眉眼凝視著前方的夏寧,視線一寸寸遊走在對方的臉上,貪婪而又不知足的。

時景嶼聲音低啞,他的手懸在夏寧的後頸上,來回摩挲著。

“……寧寧,會覺得我很可怕嗎?”

夏寧還沒來得及回答,係統先尖叫起來。

【天哪,反派也太可怕了,對自己父親都能下這麼狠的手嗎?!】

夏寧皺了皺眉,就像沒聽見係統的話般,認真回答。

“我不覺得少爺你可怕。”

話鋒一轉,他說:“但我很生氣。”

“生氣?”時景嶼微怔,“為什麼生氣?”

夏寧氣呼呼的:“我不知道少爺你究竟是為什麼想這麼做,我相信少爺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你不能就這樣毀掉了自己的生日宴。”

他難過地垂下頭,就像隻垂頭喪氣的小狗。

“這可是少爺你的十八歲生日宴,是你一生僅有一次的成年生日。這原本應該是獨一無二的記憶,但是,現在這一切被毀掉了。”

時景嶼奇異地聽著夏寧的話。他心中稍許的忐忑和躁動被安撫而下,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和暖意。

溫柔的砂糖融化在他的心中,嫩小的葉片抽出了枝丫。

某種未知的情愫正在萌發和複蘇。

時景嶼啞然許久,他難得這般拙口拙舌,不知道該怎麼回複。半晌後,他隻是沙啞地低語。

“寧寧……”

“這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夏寧脫口而出:“但對我來說很重要。”

“很重要……”

時景嶼重複著這句話,他說不上心頭是什麼滋味,隻是突然想笑。他經常笑,或是冷淡的笑、或者譏嘲的笑、或是禮節性的笑容,但他少有這般不夾雜任何負麵情緒,隻是發自內心的笑。

“謝謝你,寧寧。”

他很輕地伸手蓋在夏寧額頭上,隔著自己的手背,落下一個輕若羽毛般的吻。

鄭重而克製。

“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時景嶼開口了,他從未對人講過自己的過去,此刻也說的斷斷續續的,“寧寧,我好像沒有對你說過我的童年。”

他們離得很近。

這個距離下,月色清華,夏寧能感受到時景嶼的呼吸。淺淡的、均勻的、溫熱的。少爺身上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襯著月色,不知為何讓他有幾分緊張。

砰,砰,砰。

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少爺的聲音也在他耳邊無限放大,仿佛來源於遙遠的距離。

“我母親是自殺。”

“這點你應該知道。”

時景嶼說,嗓音不疾不徐,很平淡而又冷靜,“她確實如所有人所說,是個瘋子,因此我大概也有精神病的基因。”

他笑了聲,明明笑著,目光卻是悲涼的,“她一生最大的錯誤大概就是所托非人。為了不愛自己的男人,在原本與未婚夫的婚禮前夕跑路,然後義無反顧地嫁進了時家。”

“她心裡懷揣著美好的愛情童話。”

“但在與我父親結婚後,她才知道了現實的殘酷。我父親並沒有因為婚姻而收斂,反而越發肆無忌憚,屢屢出軌在外風流,甚至還有了私生子。”

“我母親最終忍無可忍,她瘋掉了,帶著我的大哥,從彆墅的二樓跳了下去。”

“——她以為這是對我父親的報複。但我父親不過愧疚了一秒,就歡喜於擺脫了這個枷鎖,接著就能徹底逍遙自在了。”

時景嶼敘述的口吻是旁觀者的,帶著一種剝離自己的冷靜和殘酷。但傾聽著的夏寧卻格外心驚,他不忍地看向時景嶼,伸手想抓住對方的手,傳遞給對方一些熱意,“少爺……”

“不用擔心我。”

時景嶼說,“你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麼嗎?我在想,我的母親要帶著人自殺,為什麼她選擇了我的大哥,卻沒有選擇我。”

他笑了兩聲。

“所以我決定了。”

時景嶼用指尖撥弄著夏寧烏黑細軟的發絲,漫不經心地纏在手心上。他的臉在月色下顯得有幾分蒼白,眼睛卻亮得懾人,泛著不自然的病態與狂熱。

“寧寧,我和我的母親不同。”

他溫柔地說。

“就算是死,我也絕不會放過你。”

刻骨纏綿。

宛如對待仇人的誓詞,卻又像是戀人間,最絕望而又最浪漫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