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46.(三合一)(2 / 2)

這是夏寧第一次聽到時景嶼這個名字。

後來他拽住媽媽的袖子,好奇地問:“二少是誰呀?我要陪他玩嗎?”

媽媽隻是摸著他的頭,語重心長:“二少脾氣有點古怪……你見到他時記得離遠點,如果惹二少生氣就不好了。”

不得不說,時家對夏寧還是很優待的。

甚至為夏寧準備了一個專門的房間,是之前的下人房改出來的。

但媽媽放心不下他,每天都抱著他睡。

夏寧在媽媽懷裡也睡得很安詳。他靠在媽咪的懷抱裡,含糊不清地叫著媽媽。媽媽也溫柔地撫摸他的頭,憐愛地為他講著童話故事。

於是夏寧就放鬆地酣睡過去。

來時家的前兩周,夏寧並沒有見過那個有名的二少爺。

時家太大了,他們下人都住在另一棟彆墅裡,一般不被允許靠近主宅。夏寧經常在花園裡溜達著,撲蝴蝶或者抓蜻蜓。每到這時,就會有其他人攔住他,說你小心點,彆把花給弄壞了。

這可是名貴品種,你賠不起的。

所以夏寧也不敢抓了。

雖然他看不出那些花為什麼名貴。不都是幾片花瓣一個花蕊嗎

() ?和鄉下路邊的那些油菜花沒什麼區彆呀。

直到那次葬禮。

時家的主母帶著大少爺跳樓自殺。

在葬禮上,夏寧才第一次看見了時景嶼。

他想接近這個人,想和這個人成為朋友。

但夏寧最初想討好時景嶼的行動得來的都是失敗。

小孩生得可愛,鼻尖紅紅的。他聲音也軟乎乎的,甜得像糖。但這些對時景嶼來說毫無作用。

他第二次遇見時景嶼時,時景嶼正坐在玻璃花房裡彈鋼琴。夏寧被鋼琴聲所吸引,看著眼前膚色冷白、發絲烏黑、顯得冷淡而又譏誚的男孩,忍不住走上前去。

他忍不住感慨道:“哥哥,你真漂亮啊。”

鋼琴聲戛然而止。

男孩猛地抬起頭,他穿著戴著領巾的絲質襯衫,漂亮精致得像是櫥窗裡擺放著的玻璃娃娃。但那雙黝黑的眼裡,卻一絲波瀾都沒有驚起。

“滾。”

他說。

夏寧不懂了,這不是在誇獎嗎?為什麼這個哥哥被誇了,看起來卻反而不開心呢?

難道是沒聽清?

夏寧清了清嗓子,又聲情並茂地重複了遍。

“哥哥,你真漂亮。”

時景嶼麵無表情地說:“我彈琴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我知道你是誰,是時管家的那個兒子對吧?”

“下次再這樣來打擾我,我會把你們全家都趕出去。”

夏寧委屈地扁了扁嘴,吸了吸鼻子。

這個哥哥好凶哦。

看起來好難接近呀。

他試著把自己喜歡的小餅乾分給時景嶼。

時景嶼隻是轉身就丟在地上,說自己從不會吃這種劣質的東西。

夏寧隻能把餅乾撿起,拍乾淨,像小鬆鼠那樣小心翼翼啃完。這是他媽媽給他做的,才不是什麼劣質的東西呢。

年幼的小孩很灰心喪氣,也在想他是不是該放棄接近二少爺了,二少爺看起來真的很難相處。

但他爸爸有一天晚上,卻來問他。

父親用自己毛絨絨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夏寧的小臉蛋,逗得夏寧咯咯直笑。

父親問:“寧寧喜歡二少爺嗎?”

夏寧答得毫無猶豫,眼睛發亮,“喜歡!二少長得很好看!”

但他很快又氣呼呼地改口,沮喪道:“可是二少爺真的好凶,我沒那麼喜歡他了。”

“二少沒有惡意的,”父親歎了口氣,“我從小看著他長大,他隻是不太懂得怎麼與人相處。”

夏寧聽得似懂非懂,“也就是說,二少是個好孩子嗎?”

“是啊,”夏遠沉默了下,說,“他從小到大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和他的親人也不親近。如果可以的話,寧寧你有空時可以多找二少玩玩。當然,”他補充道,“還是要看寧寧你想不想跟他一起玩。”

夏寧聽不懂爸爸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爸爸希望他和二少好好相處。

既然二少是好孩子的話……()

夏寧的聲音稚氣卻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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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二少爺的!”

父親欣慰地摸了摸他腦袋。

“好,我們家寧寧真是好孩子。”

在時家的運作之下,夏寧進了市第六小學。這是市裡最好的小學之一,本來是不接受外地人入學的。夏遠是通過時家的關係,才把夏寧給塞進來的。

他與時景嶼同班。時景嶼一個人坐在窗邊,沒有同桌。看到時景嶼時,夏寧很開心地打了個招呼。時景嶼卻隻是平靜地彆過視線,無視了他。夏寧也不在意,自顧自嘿嘿傻樂。

進來第一天,夏寧就狠狠吃了記下馬威。

數學課上,老師進行了隨堂小測。夏寧捧著自己隻有三十幾分的試卷,臉紅紅地低下了頭。夏寧很沮喪,明明在村裡他還能考及格的,怎麼在城裡就隻有一半分數了呢?

夏寧長籲短歎,數學好難哦。

時景嶼在班裡是個異類。他人氣很高,也很受歡迎,但是同學們都不敢接近他。

夏寧曾偷偷問過其他同學。

那個同學左右看了兩眼,偷偷壓低聲音和夏寧交頭接耳,“時景嶼啊,聽說腦子有問題。聽說他是因為打人才轉學過來的。之前有人罵了一句他媽,他把那個同學打的腦袋都流血了。”他打了個寒顫,仍是心有餘悸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同學們都很怕時景嶼。

但夏寧不這麼覺得。

夏寧眼睛黑白分明,“但是這是有人先罵他家人吧。”

他撅了撅鼻子,理所當然說:“如果有人罵我媽媽的話,我也會很生氣的。”

同學生氣地看著他,哼了聲,撇下他不跟他玩了。

……

不過比起時景嶼,夏寧在班上的處境更加糟糕。

沒有人敢招惹時景嶼。

但所有人都在暗戳戳排擠夏寧。

轉學過來的第一天,夏寧就在班上大咧咧說出了自己是從農村來到城裡的這種話。

他沒注意到其他同學片刻的緘默。

從那天開始,夏寧就被人暗暗排擠了。

他也確實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A市是首都,六小在市中心的位置,在這裡讀書的孩子們非富即貴。

校門口總是停著各式各樣的豪車。

班上同學用的都是標簽掛著幾個零的昂貴奢侈品。

他們張口閉口談的就是自己暑假去了巴黎、去了歐洲、去了馬爾代夫。

夏寧一個剛從村裡來的小孩。他說話還帶著鄉下的口音,穿著被洗得袖口發白的白襯衫,就這樣順理成章地被所有人霸淩了。

每次他談起自己家養的雞、還有那頭鼻子沾滿泥的大黑豬時,所有同學都會默契地停下聲音,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夏寧一根筋,腦子比較軸,最初根本沒意識到彆人的排擠。

他隻是有點搞不通,

() 為什麼每天都是他值日?

為什麼體育課永遠他都會落單?

為什麼他的課桌上會被人用油性筆寫著“鄉巴佬”、“快滾出去”這樣的字眼?

夏寧每天仍然樂嗬嗬的。他像個小尾巴似的,追著時景嶼跑,但時景嶼對他的態度也很糟糕。

時景嶼沒有參與過對他的霸淩,卻也隻是冷眼旁觀。

有一天,他譏誚地諷刺夏寧。

“你接近我,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夏寧眼睛清澈而又天真,“二少,我隻是想和你成為朋友。”

“是你爸還是你媽?”時景嶼嗤笑了聲,“不想被解雇,所以叫你來討好我?”

“不啊。”

雖然爸爸也有提過,但夏寧還是決定隱瞞下這點。

“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成為朋友。”

“從看到少爺的第一眼就這麼覺得。”

“為什麼?”時景嶼難以理解地看著他。

“因為少爺很漂亮,非常漂亮,”夏寧眼睛很亮,說得興致勃勃,“我想和這麼漂亮的哥哥做朋友。而且,那個時候我看到你哭了。”

時景嶼臉色驟然變了。

“……我沒有哭過。”

夏寧堅持:“你哭了。”

時景嶼:“不,你看錯了,我沒有哭。”

夏寧委屈地開口,激動地抓住少爺的袖子:“少爺你怎麼能撒謊?你明明就哭了。老師說過的,撒謊的不是好孩子。”

“那很巧,我覺得我並不是什麼好孩子。”

時景嶼嗤笑了聲,甩開了夏寧的手,轉身走開。

時景嶼往台階上走了幾步。他睫毛垂下,眼睛顯得黑沉。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袖,很少有人在他麵前敢這麼放肆。

他眼裡閃過一絲淡淡的嫌惡,打算回去就扔掉這件衣服。

被人碰過了,真臟。

……

夏寧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似乎被同學們排擠和霸淩著。

在那之前,他還覺得同學們都很親切友好,就是總是會遇上很多麻煩事,需要“熱心”的他來幫忙,指使著他跑來跑去。

比如沒做完的作業要他幫忙做;

又說著你做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生氣地把他推倒。

吃完的飯盒讓他幫忙洗;

又說他洗的不乾淨,把飯盒丟進垃圾桶。

在夏寧參加五十米測試時,故意把他的鞋帶解開,害他剛跑出去就被絆倒。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很多。

每次夏寧出醜時,全班人都會哄堂大笑。

小孩子的惡意總是簡單而又直接。

而夏寧就淪為了那個班裡的玩具。

夏寧受到的欺淩進一步升級,是因為他得罪了隔壁班的小霸王——盛鑫。

盛鑫是六小的小霸王,每天都昂頭挺胸,耀武揚威的,神氣得很,像是電視劇裡的混世魔王。

夏寧每次看見盛鑫,都覺得自己像是看見了村頭那隻大公雞。

都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的,想吸引彆人的注意力。

他最初與盛鑫相安無事,隻是聽過盛鑫無法無天的名頭。

但有次盛鑫與其他人在談論時景嶼的事情。盛鑫坐在課桌上,眉飛色舞的樣子。

“那家夥又是滿分,該不會是作弊了吧?”

“可惡,把我風頭搶完了,回頭去收拾那家夥一頓。”

“不過是個沒人愛的神經病罷了。”

夏寧聽到了,忍不住衝了上去,認真反駁:“少爺才不是你說的這種人!”

盛鑫訝異地看著他,接著好像認出了他般,露出有趣而惡劣的笑容,“你就是時景嶼那個小跟屁蟲?”

他嗤笑聲,拍了拍夏寧的臉。

“傻逼,你有什麼資格對爺大喊大叫?”

那之後,夏寧就被盛鑫給盯上了。

盛鑫看不慣時景嶼,卻又收拾不了時景嶼,就拿他當撒氣桶。

盛鑫經常帶著一堆人來找夏寧麻煩。

他們大搖大擺走進班上,盛鑫點名:“你,夏寧,今天放學後留下來。”

夏寧雲裡霧裡地跟著這幫人去了,然後被反鎖在體育倉庫裡。

他在黑暗裡待了一夜。

夏寧不敢睡,在心裡默默數著村裡的大公雞。一隻雞、兩隻雞、三隻雞……十隻盛鑫……

媽媽什麼時候會來呢?

……爸爸會來救他的吧?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於被人打開了。外麵天色深沉,即使倉庫的門被打開,也依然沒有光照進來。

站在門口的人是時景嶼。

男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依然是那麼冷淡漫不經心,卻又似乎夾帶著一絲無奈。

“蠢貨。”

時景嶼說,“他們叫你跟他們走,你怎麼還真的跟過去了?”

夏寧抽泣著。小孩臉紅紅的,衣服臟兮兮的,白嫩的臉抽噎著,原本都精力充沛的小孩看上去蔫巴巴的,顯得灰頭土臉。

他嚎啕大哭,撲過去,“嗚嗚,少爺……謝謝你!”

“彆哭在我身上啊……!”

時景嶼氣急敗壞地數落著,但手卻猶疑地放在夏寧的肩膀上。他繃不住冷淡的表情,歎了聲氣。

算了,就讓這小孩靠一下吧。

他想,被關在這裡這麼久,這小孩估計也被嚇壞了。

時景嶼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過來。他隻是放學時,看見夏寧跟盛家那小子走了。他是知道盛鑫的惡劣脾性的,他也並不關心。事實上,他最初也確實漠視著,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離開了學校。

但司機開車開到一半,時景嶼突然煩躁起來。

“掉頭回學校。”

司機不解地看著他。

時景嶼隻是露出個毫無溫度的笑:“我有東西落在學校了。”

他沒

有東西真的落在學校。

但某個小笨蛋自己把自己丟在那裡了。

時景嶼仍然想不通,夏寧是看不出那些人眼底的惡意嗎?怎麼還能傻乎乎跟著盛鑫他們走?

……太笨了。

真是笨到無可救藥。

天色已晚。

他們兩人沉默地離開學校。

路上,時景嶼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他冷淡地說:“你為什麼不反抗?”

夏寧不解:“反抗什麼?”

時景嶼抬起眼皮子看了他眼,嗤笑一聲,眼睛黑沉,“那些人欺負你,你為什麼不反抗?”

“如果是我,我會把他們整得生不如死。”他說得理所當然,神情乖戾而又惡劣。

夏寧把時景嶼的話在耳中過了遍,才遲鈍地意識到問題所在。

他呀了聲,呆呆地睜大眼,非常震驚。

“所以我原來在被人欺負嗎?”

時景嶼:“…………”

他平靜的神色繃不住了,愕然道:“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沒有呀,”夏寧說,“我以為那是城裡人的特色相處方式。”

時景嶼:“………………”

他真心實意說:“你果然是笨蛋吧。”

時景嶼懶得再跟夏寧說,也不開口了。

路上很黑,隻有路燈亮著光。像體育倉庫裡那樣黑,夏寧有些怕。他小心翼翼看著時景嶼,“少爺,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時景嶼沒做聲。

夏寧知道這就是默認的意思了,於是他開開心心地牽了少爺的手,像搖秋千那樣左右晃動著,重新蹦蹦跳跳起來。

時景嶼垂下眸,淡淡諷刺了句:“你還挺有精神的。”

卻沒有甩開夏寧。

也許因為夏寧的體溫太暖和了。燙到時景嶼心口都有著些微的發悸,太燙了。

但是。

他低頭,掩住通紅的耳根。

彆人的觸碰好像也沒有那麼讓人討厭。

這次事情結束後,時景嶼和夏寧兩人間的關係似乎發生了變化,卻又似乎毫無變化。

夏寧依然每天樂顛顛跟在時景嶼身後,時景嶼依然對他愛答不理的。

盛鑫後麵又來找夏寧麻煩。

夏寧這次終於意識到了問題。

“所以你是壞孩子嗎?”

盛鑫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壞什麼?”

夏寧眼睛黑白分明,認認真真道:“以前老師教過我,對每個人都要友好熱情,這樣才能交到朋友。”

盛鑫納悶:“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你腦子有問題?”

夏寧自顧自往下說:“但是老師又告訴我,對有些壞孩子是不能這樣的。有的壞孩子需要打一頓才行。”

盛鑫:“……啊?”

於是那天,大庭廣眾之下,夏寧把盛鑫給暴打了頓。盛鑫的小弟們都驚呆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家老大被打的滿地打滾。

盛鑫被暴打後惱羞成怒,率領著更多小弟來找夏寧麻煩,卻又被夏寧暴打了頓。

於是那一天,盛鑫再度回憶起了曾被暴打的恐懼。

盛鑫狼狽地趴在地上,怨憤而又生氣地大喊:“我還會回來的!”

但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就這樣把夏寧當成了死對頭。連時景嶼的麻煩都不找了,專注於來找夏寧乾架。

不過可惜的是,截止至今,盛鑫的勝率依然為0。

夏寧天生就力氣大,在打架上基本上還沒遇上過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