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可能人在專注於做某件事時,反而會更難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不知不覺間，高三上學期就結束了。
寒流來襲，寒假來了。
期末考試前,夏寧專門拉著時景嶼去帝都山上的寺廟,找大師開光了一支據說很靈驗,能保佑人考好成績的……簽字筆。
這高僧道行很高，平時很少見客,要見到他人也很困難。這寺廟是當初那個劇組的導演推薦的。夏寧還是通過導演的關係，才獲得了跟高僧會麵的機會。
高僧看到簽字筆很為難：“不能換支筆嗎？”
夏寧：“啊？”
高僧：“以前來找我的，拿的都是什麼金筆玉筆翡翠筆,第一次見到有人拿簽字筆的。”
夏寧很理直氣壯：“因為我在考場上要用這支筆啊。”
高僧：“……”
總之還是很勉為其難地給這隻簽字筆開了光,順便給筆搭了個墜子,墜子是個玉做的葫蘆,裡麵塞了點朱砂，往下垂墜著流蘇的穗子。
拿到被開了光的簽字筆,又得到了大師的祝福，夏寧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寺廟。
一路上他對這隻簽字筆愛不釋手，每走幾l步就要看兩眼。
時景嶼覺得好笑，逗他：“封建迷信不可取啊,夏寧同學。”
夏寧鼓起臉：“我這才不是封建迷信。”
時景嶼哄他：“行行行,不是封建迷信成了吧？”
老實說,夏寧此前一直是個唯物主義者。但遇到係統後,他崇尚唯物主義的心就不那麼堅定了。而且當初那導演拜了寺廟後,好像運氣真的有所好轉。
那個MV也紅遍大江南北。
因此夏寧將信就疑,感覺這個寺廟說不定真的有點靈。
總之臨時抱個佛腳也沒有壞處！
*
期末考試當天，夏寧拿著這隻開了光的簽字筆進了考場。他麵色嚴肅，如臨大敵。全程都用一種肅然的表情寫完了試卷。
考試結束後,時景嶼問他：“感覺考得怎麼樣？”
夏寧糾結：“我感覺我應該有了進步，但我不確定。”
成績在兩天後就出爐了。
夏寧這次破天荒地考進了全班前十，年級前五十。把盛鑫看得眼都紅了，盛鑫想到了夏寧考前向他炫耀的那隻簽字筆，忍不住咬牙：“難道那個寺廟真的那麼靈？”
盛鑫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那寺廟的作用，不然夏寧怎麼會比他高那麼多分？
他不承認自己比夏寧更笨。
於是盛鑫一回到家，就立刻找上自己父母，“爸，媽，我們給山上的那座寺廟捐一座新的佛像吧，那樣我一定就能考上A大了。”
盛家夫婦：“？”
這孩子是想上A大想瘋了嗎？
怎麼又開始胡言亂語，想一出是一出了？
*
高三這年
，時間過得比往日還要快很多。
夏寧隻是埋頭於書本，不知不覺間，就發現時間過去了。秋天之後是冬，冬之後是春。春去夏來，而高考不知不覺間也臨近了。
高考前兩個月，學校組織了最後一次模擬。
也是第三次模擬考。
在模擬考前，全班舉行了一次大型的宣誓活動。在講台前的黑板上，用粉筆寫著清晰的一行大字：離高考還有30天。字體是傾斜的，歪歪扭扭。
也像是他們的青春，歪頭巴腦。跌跌撞撞，搖搖晃晃。
而黑板上，則是本次班會的主題。
——無悔青春。
班主任站在講台上方，向來嚴肅苛刻，每天都弄得班上學生怨聲載道的他，此刻卻露出了和藹的表情。班主任聲音洪亮，高聲說：
“就在三十天後，你們即將迎來人生的最大一次挑戰，也是這多年學習成果的試金石。”
“你們會奔赴戰場。”
“為了這一天，你們潑灑了無數汗水，付出了許多努力。”
“無論這場戰鬥是勝是負，希望你們都不要責怪自己。”
“不要太緊張，保持平常心，隻要把這場戰鬥看作是人生中的一次曆練就好。高考隻是你們途中的一個路標，並不能完全決定你們的未來。哪怕考不好也沒關係，人生中還會有許多坎，高考的勝與負，隻是讓你們重新站在了不同的起點上，然後朝著新的終點奔跑。”
“我教了你們一年半。”
班主任看著班上的人，溫聲說，“我見證了你們一路的努力與成長。我對你們唯一的祝願，是希望你們都能在高考中發揮出自己的水平，能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
“願你們——”
“都無悔青春。”
班主任動情地說著。班上同學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接著掌聲雷動。
夏寧心潮澎湃，難以遏製住洶湧的心緒。他忍不住望向前方的時景嶼，發現少爺還是表現得很平靜，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樣被老師的這番演講所感染了。
夏寧知道原因。
畢竟誰都不會懷疑，時景嶼一定會拿到第一名。
在全市的幾l次模擬考中，時景嶼也是永遠的top1。
夏寧有時候會聽到其他學生們的抱怨，說上帝為什麼這麼偏愛時景嶼。給了時景嶼那樣極致的家世，又給了張出眾的臉，還有這樣出色的頭腦。
——簡直是出生就贏在起跑線上。
夏寧並不否認同學們說的這些話。時景嶼真的太過優越，優越到不似真實存在的角色，上帝好似獨獨偏愛他，所以給了他萬丈光芒。但每當這時候，他就會想起係統說過的話，這個世界是一本。
而少爺是被欽定的反派。
作者賦予了他如此優越的條件、如此極具魅力的身份，卻是為了碾碎他、打破他。就像把花瓶摔在地上，把原本美好的事物變成悲劇。讓他作為主角的踏腳石，讓他成為主角人生中
一道最終會被跨越的難坎。
他的學識、他的家世、他的一切，都像是作者一場惡意的玩笑。
但這又如何呢？
也許原書作者隻需寥寥幾l筆，就能寫出反派的頭腦聰穎、寫出反派的知識淵博。但夏寧卻親身地見證過了，他知道少爺會懂那麼多是因為他足夠努力。是因為少爺幾l乎時刻不停地捧著書，像海綿那樣貪婪地吸收著知識。
這些都是少爺用努力換取的。
因為夏寧一直注視著，所以他明白。
少爺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這些都是少爺應得的。
——他會注視著、並捍衛著少爺的榮光。
*
誓師儀式結束後，學生們三三兩兩散了場。因為明天就是三模，今天老師並沒有布置額外的試卷，放學時間也很早。
夏寧在收拾書包，盛鑫在旁邊彆扭地問了句：“喂，你緊張嗎？”
夏寧抬頭：“緊張什麼？”
盛鑫：“三模啊。”
夏寧老實回答：“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沒有那麼緊張。”他歪頭，把問題丟回去，“難道你很緊張嗎？”
盛鑫嘴硬：“老子才不緊張。”
夏寧好心提醒：“但你耳朵很紅啊。”
盛鑫條件反射地去捂耳朵，夏寧立刻笑起來，頰邊露出兩個柔軟的坑陷：“騙你的。”
盛鑫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你！”
夏寧低頭，把筆和橡皮都塞進文具盒裡。他拍了拍盛鑫的胳膊，習慣性地開始順毛：“彆緊張啊，你有什麼好緊張的？”
盛鑫嘟囔著：“考試前緊張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但是高考對你根本沒什麼影響啊，”夏寧是實誠人，直言不諱，“反正盛家那麼有錢，就算你考不上大學也能養你一輩子嘛。”
盛鑫有些扭捏：“但這……完全不一樣嘛。”
夏寧不解：“哪裡不一樣？”
盛鑫沉默了很久，沒有作答。
他在心裡輕聲自語：可是，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啊。
*
同樣的問題，當天回家後，時景嶼也這麼問過夏寧。
“你緊張嗎？”
“我不。”夏寧搖頭，“我原本以為我會很緊張的，但離高考越近，我反而越來越平靜了。”
時景嶼摸摸他腦袋：“挺好的。”
“對了少爺，”夏寧轉頭看他，眼睛亮亮的，“如果我這次考得很好的話，會有什麼獎勵嗎？”
時景嶼問：“你想要什麼？隻要我有的話都沒問題。”
夏寧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時景嶼眸色柔軟下來，如濃墨般的眼底似徜徉著曼妙的春色。他微微垂下頭，唇角像一片樹葉那般輕柔地擦過了夏寧的唇邊。如蜻蜓點水般，珍視而又溫柔。
“當然沒問題。”
他說，“這是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