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栩心擰著眉毛看他。
“行行行,饒你一回。”花師尊笑起來:“說吧,你跟那口鐘說了什麼?”
塗栩心很傲氣地哼了聲,痛快道:“它也問我要,我沒給。”
“然後我說,要不我把你挖出來。”
“它說,如果沒人答應它,它就得一輩子被壓在這。”
雲藏宮師兄好奇道:“那它聲音是男是女?”
“似男似女,可男可女。”
“我又問它,那如果我把修為都給你了,你拿什麼回報我?”
花聽宵豎起耳朵。
“它神神秘秘地說——給我一個大寶貝!”
“害,那能有什麼?”
修仙人最要緊的不過是一身修為,修為儘廢就算換來靈寶,那也使喚不動啊。
宮霧聽到這裡,頗為詫異:“那它肯定跟其他人也說過一樣的話。”
“魔界的人到處搜刮珍寶,難道不會綁個弱些的修士過來換東西嗎?”
“估計是叫人下了咒,”花聽宵會意解釋:“非要自己誠心誠意地願意給,否則是沒法解咒的。”
塗栩心終於把半截故事講完,很是暢快。
偌大飛瀑寬可跑馬,隱約可見水流下隱在崖間的月亮門。
師父兩三句話教宮霧如何用靈息幻出包裹全身的擋雨屏障,高聲吆喝道:“準備進了!三!二!一!!”
一鹿兩劍前後衝刺過瀑,濺得水花如炸煙花般躥起。
眨眼的功夫激流掠過頭頂,被看不見的屏障儘數擋開,眼前一黑再一亮便進了洞中。
入金煙渦需先過一段幽暗小徑,沿路兩側各用鐵鏈釘了魚脂燈籠,燈光微弱但可慢燃多年。
等行至儘處,有哨卡擋路。
“何人入派,報上名來!”
花聽宵拿出老師祖親筆寫下的拜帖,恭敬遞出。
“在下月火穀雲藏宮主花聽宵,身邊是曇華宮主塗栩心,均攜徒前來拜會。”
門前侍衛手執銀槍站得筆直,接過拜帖對照著看了看他們四人,轉身前去報信。
約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人才懶懶回來,神色已比先前憊懶很多。
“跟我進去吧。”侍衛一晃手,沒什麼敬意道:“等會入了我派,不可私行探路,不可探觸法器,這都是基本的規矩,你們懂吧?”
塗栩心笑意消失,冷冷道:“瞧您這意思,當我們是來打秋風的破落戶了?”
“我可沒說這話。”侍衛哧了一聲:“走唄,你還挺敏感。”
這入口看著幽深簡陋,可一旦得門而入,才能看出另一番天地。
金煙渦在千百年前原是帝王陵寢,掏空大半座函關山在龍脈上修出宮宇飛橋,極是氣派。
後來幾經周轉,由該派老祖占了寶地,發覺此處天地靈氣皆是濃鬱上品,另做翻修建成了天下第六大派。
宮城銜山而建,半架虛空,高處天光洞開,光華燦爛。
常人路過函館山,渾然不知自己立在虛空的法陣之上,哪怕肉眼能看見重巒疊翠的樹木山嶺,也全都儘是幻象。
桃子形狀的偌大高山被掏空到隻剩邊側的薄皮,內裡早已是修仙悟道的一大聖地。
山洞裡的狹窄道路在過門之後,可見地磚是琉璃七色,一步一色走得是足下生輝。
浮空長橋兩側有假山林景,錦鯉漂遊,高處可見白鶴翩飛而過,銀瀑穿流上下宮城。
他們站在琉璃橋上,能看見遙遠處的宮城如鏡像的上下雙山。
低層山歸底層弟子們掃灑修習,房屋擁擠如鬆針般彙集數層,少有布景裝飾,合計八層。
而上層山則是金簷玉鉤,珠箔銀屏,遠遠可窺見各宮宇被布置的各有韻味,院落高低均與等級相關,合計九層。
放目瞰景,哪怕隻是匆匆一瞥,都能在雲霧繚繞間窺見幾分仙氣。
兩個師父還算沉得住氣,笑容勉強能撐住。
兩個徒弟均是先仰頭看到最高處,再低頭一路看到最底處,全程目不暇接。
這也……太,太大了!
七八個月火穀加起來都不知道能不能頂得上這金煙渦!
侍衛看在眼裡,吊著眉毛道:“這下見著世麵了吧?”
有悠長聲音截斷他的話頭,很是溫潤乾淨。
“不得無禮。”
隻見有女冠身著縷金蓮衣領弟子前來迎接,走到近處時笑著寒暄幾句,向月火穀老師祖問安。
“我是上七宮主駱竹笙,拜帖裡說有大事要見金煙渦門主相告,特此過來迎接。”
“門主諸事繁忙,無暇見客,諸位有什麼請求跟我說了便是。”
宮霧從她的假意笑容裡,再次感受到同侍衛一樣的輕視。
拜帖明明要找金煙渦的門主,可最後卻派了末七宮的人過來,輕慢都已擺在了麵上。
塗栩心並沒有看她,低頭淡笑。
再開口時,忽有靈息如潮水般傾壓而下,登時逼得旁側侍衛驟然跪地!
“我師祖的拜帖,你,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