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霧,如果你命裡沒法留在月火穀,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後被送走,會肯認命嗎?”
“那時候,就算所有人誇讚你掃地出色,羨慕你背書流暢,你就甘心嗎?”
隻有無情道才能完全斷絕所有**,讓一顆道心清明到剔透無塵。
就連嚴方疾這樣古板自律的性格,聽到彆穀宮主飛升的消息時都會喝幾盞悶酒,又何況是在天權境徘徊不前的塗栩生?
姬揚一直沉默不言,直到此刻舊事講完了,才低聲詢問:“師父,您是什麼時候去的轉生庵?”
“塗栩生死後,彆說轉生庵,他聽見尼姑兩個字都會眼睛發紅,”花聽宵說:“得是又過了十年,像是都想通了以後想找個活頭,才終於肯開宮收徒。”
這件事到底有轉生庵的幾分責任,還是都怪人間**所引發的癡魔,實在難以評說。
“那富人家的情況……難道真如轉生庵所言?”
“我不知道。”塗栩心閉上眼睛:“我後來再也不肯去那裡。”
花聽宵猶豫了幾秒,小聲道:“是真的。”
“你哥哥走了以後,我悄悄去了一趟,真找到了那家地主。”
“沒過多久,那兒有個丫鬟死了個女兒,沒過多久連丫鬟也上了吊。”
四條人命就此輪回,來得實在令人歎息。
宮霧聽得一時難受,還未出聲安慰幾句,仰頭看見那暗紅繩索已經捆了過來。
“喲,月火穀躲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呢?”那淵主騎著羽蛇笑道:“栩生,要不要看看你那弟弟?”
黑袍蒙麵人同樣側身看過來,聲音古井無波。
“還有更重要的事。”
“哦?”淵主佯裝不知:“那還有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抓宮霧。”
蒙麵人直直看向陣內陣外兩個少女,仍是不假思索地說出下去:“然後讓淵主煉得墮天丹,一統三界。”
老頭兒騎著羽蛇哈哈大笑:“良將!忠將!我的好魔將!!”
話音未落,仿佛一陣雷電劈到麵前,那蒙麵人已帶著數百兵將殺了過來。
嚴方疾和花聽宵同時出手向前,塗栩心揮手召咒,把四個弟子護在數重結界裡。
那捆仙繩劈頭蓋臉地灑下來,被姬揚反手一扇燒得儘數成了灰燼。
“破他們的陣界!”老淵主大聲喝道:“把月火穀的人都捆走,我就不信他那個不滅不死的小徒弟還縮著不敢出來!”
“最好是統統抓個乾淨,一個都彆漏!!”
幾十人把三個師尊團團圍住,隨著重傷倒地又有密集人群補上,如同渾然不顧生死的蟻群。
這其中許多人雖然法力平平,可使出的招式都遠遠不該是他們能學到的普通術法。
姬揚飛出結界助戰其中,一眼就看見好些魔兵雙眼濁黃,極有可能也吸取了那些瘟病裡的靈氣精血。
杜韌膽子很小,又不擅長打鬥,此刻抓著宮霧的手緊緊不放,在努力忍著哭。
“我要堅強點,我不能慫,”她又摸出大把毒針給自己壯膽,跺了跺腳道:“不行我就跟他們拚了!死就死吧!”
可現在根本沒得選。
許多魔兵已經在憑蠻力揮砍那重重結界,哪怕會被灼燒的血肉模糊,在刺鼻焦臭味裡渾然不覺疼痛。
塗栩心一麵在應付各麵的奔襲揮砍,一麵還要不斷加固結界。
紀開也是儘全力修補結界,咬著牙把所剩不多的靈力都往裂隙上續。
宮霧直覺一股血湧上頭頂。
“師兄。”她喚道:“你真覺得,我能一輩子都躲在你們身後嗎。”
姬揚反身看她,此刻臉上肩頭都是血跡。
“來。”他對她伸出手:“我陪你。”
她一步跨出結界,張開了那把鶴傘。
一傘一扇,在烏雲沉暗裡光芒相合,隨即便有熠熠星華倏然綻開!
“九霞劍法第四式,”他在她耳畔平靜道:“觀落月。”
赤炎寒霜彙集作同一道靈氣,狂烈劈開數十殺兵!
“第十二式,踏歸燕。”
傘間無數寒刃如霰雪般驟然破空而出,扇間銳氣緊隨其後!
僅此兩式,便立刻破開蟻群般的重重兵陣,如氣浪般把他們都儘數掀翻!
他們的靈力在雙天器合力擊出時好似江水潮湧一般,直接破開了塗栩生的麵罩。
兄弟兩果真長得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區彆僅僅是一顆痣。
塗栩心右肩側受了一擊,此刻單手捂著出血處,嘴角也淌著血。
“你開心嗎?”他盯著那張臉,似笑似哭:“哥,這些,都是你安排的?”
塗栩生雖生得完全一樣的五官,但早已失去幾分人間氣息。
他並不作答,看向眼前兩人。
“宮霧在哪?”
宮霧並未接話,腦裡傳來師兄的密音。
“走,我們去殺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