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枳更是立在遠處枝頭,沒有再往前飛的意思。
老婆婆往前走了一步,側頭道:“走啊?”
宮霧擔心其中有詐,問:“師兄,你現在怎麼想?”
姬揚牽緊了她的手。
“繼續走。”
“好,我跟你一起。”
闞寄玄引路在前,倒拎著鴆鳥如同拎著一盞嘰喳大叫的大燈。
兩個年輕人緊隨其後,每一步都踩在她走過的地方。
奇異景觀還在不斷展現著。
夜鴆山的萬物都畏懼這隻紫綠長毛鴆鳥的存在,甚至在它大叫之後,連泥沼上殘留的水銀都沒入土內,如同規避魔物。
老魔尊哼著歌往前走,一路毒霧驅散,野獸退開,通暢到如履平地。
沒過多久到了半山腰,宮霧眼尖地看見那兩棵師祖師父曾再三觀望的玉露梅樹。
果真是隻有枝葉沒有花朵,當年師祖還憂心忡忡,擔心這樣好的藥樹就這樣絕了種。
姬揚念頭一動,用密音對宮霧說:“這位老前輩說,她知道怎麼種這種樹。”
宮霧雙眼亮起來:“要不晚些時間,我們把她請入月火穀裡,萬一師祖和她能聊成朋友呢?”
話到這裡,兩人同時想到嚴方疾剛才的顧慮。
自古正邪不兩立,如果嚴苛來論,私交魔界都算罪過一樁。
可是……
可是在宮霧被孤立之後,她很難再平和看待這些事。
她因不死不滅的奇異體質,一度惹得數十門派逼宮鬨事,鬨得整個山穀都不得安寧。
哪怕她不曾做過惡事,也從未有過惡念。
以那些正人君子的眼界,他們如果真把老人家請去月火穀……那就形同自汙清譽。
宮霧把這些念頭甩開,伸手撚了枚葉子吹作紙鳶,讓它飄去山穀裡給老師祖送信。
老太太一眼就瞧見紙鳶飄飛而去,並沒有阻攔。
“你們兩也是膽大,”她扶著手杖慢慢往前走:“不怕我把你們拐去賣了?”
宮霧忍笑道:“不太像,要是真賣了……我給您數錢。”
老太太哈哈大笑,爽快道:“憑你這句話,我也不會。”
“小丫頭,你知道我要去山頂找誰麼?”
“要是猜出來了,我額外送你一樣寶貝。”
上一個跟她這樣猜謎的,還是胡豐玉。
後者送了她兩對呼來貝,不是一般的好用。
宮霧想到姬揚仍有福光照臨,開口問道:“那如果我師兄猜出來,他能不能得呢?”
“那自然。”老太太繼續趕路:“你猜他猜,有什麼區彆?”
宮霧應了聲,一麵提著衣角趕路,一麵想能是什麼人住在這種凶險之地的山頂。
……一定是非常需要清淨的人。
夜鴆山少有人去,連大無相寺的慶真和尚去了一次都渾身是傷。
這裡算一處鬼門關,連山腳處都沒有任何農舍。
“興許……是樂修?”她不確定道:“需要參悟至高音律,所以要找到至靜之地,方便閉關進修?”
“不對。”老太太語氣挺高興:“完全沒猜中嘛,那省得我老婆子掏彩頭了。”
姬揚忽然開口:“是個和尚。”
闞寄玄先前聊天時都沒有停下腳步,一聽見和尚兩個字,直接來了個急刹車。
“你,”她一臉審視:“你會讀心術?”
“不會。”
“你怎麼猜的?!”
姬揚如實道:“腦海裡大概能看到,就照著說了。”
“好狠的直覺,這都能看出來!”闞寄玄一跺腳:“你是要成仙啊!”
她有點生氣,又認了輸。
“罷了罷了,我給你個禮物便是。”
宮霧聽到這裡,忽然說:“既然我猜錯了,那也該由我賠你一件禮物才是。”
闞寄玄聽得稀奇:“我長得這麼大,還是過生辰時爹爹時刻記著送些我喜歡的東西。”
“小丫頭,你想送我什麼?”
宮霧臨時掏了一把行囊,覺得拿尋常藥丹和雜物都不太妥,拿出兩枚師父送給她的蝶花糖。
“這個可以嗎?”
“對您來說,這可能是很便宜的糖,”她把糖遞到老婆婆手裡,笑得溫柔親切:“但是小時候師父師哥總是用它來哄我,每次能吃到這一點甜,好像什麼苦都能再受得住。”
“您也嘗一嘗。”
闞寄玄定定看著她,把糖紙揭了,當麵吃了一顆。
甜。甜的簡單純樸,毫無雜質。
“兒子。”她突然道:“你不娶了這小姑娘,你就是天下第一糊塗蛋。”
姬揚怔了下,無言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