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聽宵被他問住了,拿眼睛瞅塗栩心,叫他過來解圍。
宮霧任由姬揚牽著,感覺到他的體溫覆在自己的掌紋指尖之上,良久笑起來。
“聽說,傅家父子前來提親時,師兄連內兄二字都擋了回去,像是不願。”
“今天又有虹陵胡氏,師兄也是不願。”
“得是什麼樣的人,溯舟才覺得合適?”
她本是漫不經心地開句玩笑,卻在與他對視時被猛然一燙。
青年目光灼灼,像是在忍著什麼痛楚,卻又擰著一股執念。
他有許多句話說不出口,又如同在壓抑著傷口撕裂綻開,沉息看她。
宮霧原先內心都有近乎一絲的動搖,此刻被那雙眸子看得心口一震,倏然醒來。
她任由他牽著自己,此刻思緒才轉圜過來。
“那人興許是真心要娶我。”
姬揚垂眸無言,仍不肯鬆開手。
“但是,”宮霧慢慢說:“絕對不是因為喜歡。”
“不會是因為情愛。”塗栩心也反應過來,皺眉說:“是為了與我穀結交聯絡,還是為了還你恩情?”
眾人正要議論,有守門人快步來報。
“諸位師尊!虹陵仙主、緞紅坊主及大無相寺都有貴客前來,見山穀燈火通明並未寢睡,禮請一見——”
再拖著也全無意義,不如一見了事。
幾方人前後入了牡翼宮正殿,秉燭夜談。
與此同時,十裡車隊仍是絡繹不絕,翻山越嶺而來。
時隔數月,宮霧再一次見到了胡豐玉。
緞紅坊主秦簇華仍是從前的性子模樣,性子開朗常帶笑顏,此次來半是為了保媒,說話客氣親和。
紅發狐妖在取回真心之後,大抵是周身吸足浸滿了從前靈力,如今周身都浮著一層飄然仙氣,比起昊乘子更顯得沉潤深厚,底蘊長遠。
他像是站在月暈之中,容顏華美,每一寸肌膚都清潤到微微泛光。
在場哪怕是已經婚配的綿德宮師尊,在瞥見狐仙真容也會片刻失神,許久才找回呼吸的分寸。
得了師尊的準許,嚴方疾出麵對談,臉上沒有表情。
“貴家雖是盛情難卻,但嚴某記得,這拜帖本是退了回去。”
“確實。可宮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胡豐玉笑說:“此次來,半是為了報恩回禮,半是為了娶親成婚。”
“即便求娶不成,胡某也願與恩人拜為義兄妹,微薄禮物還望笑納。”
宮霧確認過殿內已屏退外人,此刻並不想同他客套,徑直走出屏風。
“你這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看著他,態度仍如從前般不卑不亢:“是有條件要和我談,還是為了月火穀?”
胡豐玉見到宮霧出麵,不急著回答,慢悠悠地打量了幾秒。
“終於吃圓了些,從前太瘦了。”
宮霧:“……”
“也不必這樣防著我。”胡豐玉坐回梨花圈椅,溫和道:“真是想要娶你。”
他無意使用那些狐魅的天賦,聲音從容恬淡,讓人能聽出真心。
“還是說,你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宮霧溫和地說:“我和你沒有感情。”
胡豐玉微歎一聲,喚道:“小簇。”
秦簇華貴為高門仙主,此刻仍是如他的小徒弟般捧來一方錦盒,態度恭敬。
旁人均是看在眼裡,暗暗心驚。
“我確實篤愛發妻,從無續弦的意願。”胡豐玉以指腹解開錦盒邊緣的封存咒印,慢慢道:“但你用許多條命救過我,我是記得的。”
錦盒被解開,裡麵落著兩隻蚌殼筊杯。
“宮霧,你即將要度一場死劫,避無可避。”
他凝視著她,此刻臉上沒有半點笑意。
“我想帶你回虹陵避守十年,直至命數流轉,大運輪換。”
昊乘子第一時間走向那方錦盒,看了又看,臉色漸漸變了。
塗栩心跟在師父身後,看到筊杯後麵露愁色,直接道:“把小霧交給外人保護,我更不放心。”
闞寄玄先前一直是嬉笑怒罵的性子,在親眼見到胡豐玉之後便一直沉默著。
她看了又看那兩隻筊杯,像是能借由能力看見它從前被拋擲三次的卦象。
“你隨他去吧。”她突然的說:“閨女,你這次要是死了,可能就真活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