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將半月形額發捋去。
“你幼時,當見過永安公主,可還記得她的模樣?”溫孤儀問得直白又自然。
蕭無憂掐緊掌心,“那時太小,時隔太久,臣妹記不清了。”
溫孤儀笑了笑,指尖停在她眉心,鋒利指甲劃出一道紅痕,“這裡多顆痣,你同她便一般無二。”
眉間生疼。
其實,她何處不疼?
蕭無憂忍住戰栗,垂眸不語。
落在溫孤儀眼中,是盧七的怯懦。
他歎,“其實也不像,膽子太小。”
蕭無憂將頭垂得更低。
他卻道,“抬起頭來,看著朕。”
時間過去幾瞬。
“永安。”他抬了聲響,仿佛有些不耐,一把挑起對麵人下巴,“看著師父。”
師父。
蕭無憂提心。
“永安公主喜歡喚朕師父。”溫孤儀緩下聲色,“你以後也可以這樣叫。”
蕭無憂鬆下口氣,點點頭。
“現在,你看著師父。”溫孤儀又道。
四目相對。
原該從眼裡望進心裡麵。
但被禁錮的人,已經婆娑了淚眼,什麼也看不見。
他以為她害怕。
她卻是在哀歎。
錯付的年華,枉死的家人,被滅的山河。
還有今日被當成替身的族妹。
子係中山狼。
“夜深了,我們歇下吧。”溫孤儀將她眼底淚水抹去。
縱然這晚在見到他的一刻,蕭無憂便知曉了他來此的目的,然這廂聽他說出,隱忍多時的情緒終究還是噴薄出來。
“當真,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其餘皆可。”
話脫口,她並沒有多少害怕。
溫孤儀對盧七的限度,前些日子已經探出。再者還有輔國公府這處靠山,他最多氣惱責罰,不會動真格斷生死。
卻不料,他竟連氣惱都沒有,反而笑意愈發溫潤,“就這樣,肆意些,便同你族姐更像了。”
蕭無憂一時沒有回神,待反應過來,已經被他牽入內寢,兩人平躺在榻上。
到這一刻,她亦不在掙紮,從決定以日代月入宮的一刻,她便知曉有這麼一天。縱然被封了長公主,虛存著一層兄妹之情,她也不曾妄想過,會有擺脫侍寢的可能。畢竟,若溫孤儀當真對盧七存的是親情之誼,無有男女之意,按年齡算,義女更合適。
隻是連她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是,她的理智輸給了她的本能。
溫孤儀並沒有動她,隻是這般同她並肩仰躺著。
藥師穀的七年歲月裡,她是天真爛漫的稚女,他是鮮衣怒馬的少年。他養她長大,他們有過很多摟抱親昵的日子,但卻從未這般同榻越禮過。
倒是回了京畿皇城,她與他告白的那日,在得了他的一句不喜歡後,她拉他入了這間南屋,自己躺在還未有家具入置的空地上,拍著一旁空出的位置,“你想清楚了,你不做孤的駙馬,他日孤枕榻畔,便是旁的郎君了。”
“地上涼,殿下起來。”他走近她,俯身看她。
見人不肯起身,良久方道,“臣一直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