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蕭無憂風寒未至,他授業結束,竟鬼使神差地給她送去。
細想,那是他頭一回入她的長生殿。
小姑娘裹在被子裡,兩眼放光盯著餘溫未散的蟹黃畢羅,咬牙切齒地罵太醫昏庸,給她用的藥膳與螃蟹相衝,用藥時便用不得蟹肉。
她滾在榻上咿咿呀呀地罵,最後抽抽搭搭哭泣,衝著來人道,“你快走,帶著畢羅一起走……不行,師父回來陪七七一會,還有畢羅,讓孤聞聞……???”
“你以前不是常讓朕給你帶嗎?”溫孤儀送上去。
蕭無憂看著三寸小食盒中熱氣騰騰的點心,半晌道,“孤說了,口味是會變的。”
“不至於變得如此之多。”溫孤儀端著那方點心,手背青白筋骨道道抖動。
蕭無憂餘光收入眼底,遂衝著跟上來的琥珀道,“收下吧,孤晚些用。”
琥珀福身上前,然雙手接上的一瞬,發現溫孤儀握得緊,並沒有鬆手的意思。蕭無憂顯然也看出來,遂歎了口氣,自己伸手接來欲送入口中。
“罷了,這般大的日頭,回去梳洗一番再用吧。”溫孤儀合上蓋,塞給琥珀,轉首道,“朕既應了裴湛,便也不會再迫你。”
“但願你也如此,不要太過敷衍。”
想了想又道,“衡兒已經大安了,一直想回你身邊,琥珀去接吧。”
“還有薑氏的兒子不是喜歡衡兒嗎,恢複先前的慣例,三日入一次宮。”
“好。”蕭無憂這回沒有福禮,也沒謝恩,就這麼一個字,卻是帶著溫度。
溫孤儀聞來心口瞬間豁朗順暢了許多,隻道,“那晚膳,朕來陪你們用。”
蕭無憂沒有意見,點了點頭,先起身回了宮。
*
當真是一段平靜的日子,蕭無憂接回衡兒,想到再過不久裴湛便將帶他母親回來,還有他父親,也快蘇醒。
如此,一家團聚。
她看著麵前懂事乖順的孩童,又看時不時借口教導他來殿中用膳的人,心道,“但願如裴郎所言,你我並無仇怨,你能洗清自己。”
溫孤儀亦是滿懷信心可以證明自己清白。
勤政殿中,他已經多次留下血衛營首領殷正,大理寺卿杜遠,督察員院判穆玉。這三處人原是他一手培植,最為親密。
而崔抱樸的下落原是數日前鄭氏族人送來的消息,道是最近一月在涼州、張掖一帶出沒,眼下正往北去。
北去無外乎兩處,一處乃突厥,一去是龜茲。
西北就近能用的人手已經出動,但溫孤儀尤不放心,遂派殷正帶血衛營秘密前往。
如此,還剩太子妃崔氏。
溫孤儀同大理寺卿杜遠,督察員院判穆玉,原已將當日屠虐太子府的場景來回推演數次,實在想不通這人是如何憑空消失的。
若說她還在長安城中,這麼多年又是如何躲過一次一次的查驗?
溫孤儀甚至讓京兆尹詳細查驗了城中每家每戶的人員數量,便是多出一人都能及時發現。然除了每年奴仆從外頭買入的記錄,並無端倪之處。而這人當日沒有出城的可能,如今便也不存在當作奴仆回來。
溫孤儀百思不得其解,隻下令讓京兆尹以八月中秋家人團聚、往來人口眾多,安全之上為由,再次清查長安城人員。